手指着裴家小少爺的襁褓示意裴秉震,
那襁褓外面還裹着,沐君白的猼訑獸皮馬甲。
“哦!對對對!快將寶衣還給沐少士!”裴秉震反應過來,趕忙吩咐。
裴少夫人抱着孩子,兩個丫鬟將猼訑獸皮馬甲解下,還給沐君白。
沐君白接過後,轉身走到屏風後面穿上了馬甲。
出來後對着裴秉震一拱手說道:
“裴大人!此事已了,天色已晚,在下告辭了!”
裴秉震起身伸手阻攔。
“沐少士,夜已深了,還請留宿府中,明日再做打算!”
“這…”
沐君白有些猶豫。
“沐少士!你對裴家大恩,老夫絕不能讓你夙夜趕路。
少士!
讓老夫略盡地主之誼,千萬不要推辭,否則老夫內心難安啊!”裴秉震言辭誠懇的說道。
沐君白看了眼華元旉,然後對着裴秉震拱手感謝。
“那…好吧!那就多謝裴大人收留!”
“沐少士千萬不要客氣!”裴秉震對着沐君白一拱手,轉身對堂外喊道:
“裴福!快快準備兩間上房精舍、茶水夜宵、沐浴之物,伺候好沐少士與這位先生!”
“是!老爺!”
門外老遠傳來一聲應合!
“沐少士請坐!且稍待片刻!”
裴秉震伸手邀請沐君白坐下,然後吩咐門外的小廝道:
“快上茶!”
“是!”小廝應聲。
“多謝裴大人!”沐君白坐到客首位對着裴秉震感謝道。
“沐少士!方纔誅妖獸易如反掌,道法如此精深,想必家學也是淵源不凡!”裴秉震客氣的問道。
“裴大人客氣了!”沐君白謙虛迴應。
裴秉震沉吟一下說道:
“不怕沐少士恥笑,老夫年少也曾修行過,家傳《寶神經》一卷,乃練炁之道!
老夫八歲開始冥想,十五歲時感應到周天混元之炁,開始採炁,二十二歲能【食炁】成爲九流術士!
此後採炁、食炁至三十歲方纔【練化】元炁成功,成爲八流術士!
唉!可惜此後再無寸進!苦修二十年,元炁不能【成形】!
如此積年無功,七流無望,老夫…便停了修煉!”
裴秉震有些沉浸在回憶中。
沐君白看着今年六十二歲裴秉震,不知道是該安慰他還是同情他。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沉默以對。
“老夫修行差強人意,以致有今日之禍,堂堂國公後裔、少卿世祿,竟然不能保家宅安寧!
堪堪才入中境的凝魂妖獸,就險些要了孫兒性命,老夫慚愧啊!”裴秉震有些自責的說道。
沐君白對此也是有些疑惑,向裴秉震詢問道:
“裴大人既然是國公後裔,又有家學,即便修行之路不遂,應該也有護宅安家之手段,不知爲何…?”
這時候丫鬟將茶水端了上了,裴秉震對着沐君白,揮手示意請茶,然後繼續說道:
“沐少士對我家大恩,老夫也不瞞你,我祖裴公諱玄仁,本是瀘州‘玄天宮’弟子,修行有成、下山入世!
時值成祖…嗯順祖武皇帝在位,開疆拓土,征戰四方,討伐不臣!
我祖爲報效國家,參軍從戰!因伐‘荒胡’時薄有功勞,封侯,任翼州太守!
後從徵北海、東海、雨國,積功封國公,遷會州都督,舉家定居江山縣,至今已有三百餘年了!”
正端着茶,盞準備喝茶的沐君白,聽裴秉震說到“時值成祖…嗯順祖武皇帝”時動作一滯。
隨後又若無其事的喝了口茶,才放下茶盞,說道:
“令祖玄仁公乃豪傑之士,豐功偉績,在下之前也有所耳聞。
但玄仁公出身正一大教玄天宮,在下還是初次聽聞,玄天宮傳承千年,道法絕世,想必令祖也是得道之人吧?”
聽到沐君白的提問,裴秉震沉吟片刻回答道:
“或許吧!我祖在會州都督任內,因案牘勞形,修行境界在中三境停滯不前,遂辭官歸家!
裴秉震說到先祖棄家雲遊時語氣是有些傷感。
沐君白見狀安慰道:
“三品境界,天人合一、憑虛御空,可稱‘飛仙’、‘羽人’,得壽八百!
與家人也算是仙凡有別,繼續居家,子孫陸續離世,徒增傷感罷了,裴大人不必介懷!
大恆建立五百餘年,能修煉到【天人】境界的鳳毛麟角,裴家可稱得上是仙裔了!”
“唉!少士說笑了,時至今日,我裴氏子孫,只要能保住門楣不墮,已是邀天之幸了!”裴秉震語氣消沉的說道。
“何以至此?”沐君白不解。
裴秉震緩緩解釋道:
“此事還要從三十年前,大桓四百七十五年說起,當時中宗駕崩、先帝德宗繼位剛兩年!
‘焚櫬邪教’起事,賊兵勢大,不到五年便佔據濮、揚兩州建國立制!
接着北海‘寒林蠻族、流沙國、黑水國’一併南下劫掠!
又有‘瀚海西胡’叛亂,進攻‘草海東胡’!
西北灣流海盜南下,進寇白華州、兵鋒順江東進、直逼畿輔!
東海也有‘東夷’入侵魚龍國、浮沉國!
西南有‘雲島胥家’攻沙洲灣、進逼漣州!
東南也有捕魚海‘南夷’侵南島、巨巖島!
短短兩三年之間,大恆四海三十八州,可謂處處烽煙,天下板蕩啊!”
裴秉震說起這些心有餘悸。
而聽到這裏的沐君白神色莫名,端起茶盞,若有所思。
裴秉震繼續說道:
“值此國難艱難之際,時有栐煬王、樺厲王…”
咔嗒~
沐君白聽到“栐煬王”時雙手微震,杯盞相撞,面有寒意、聲音冷厲的說道: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唉!沐少士慎言!栐、樺二王朝廷已有定論!
少士不可妄議,免得取禍…
當然了,史官有直筆,二王功過自有後人評說,今日我們不談此事。”裴秉震誠摯的對沐君白說道。
沐君白迴應道:
“莫等國難才思良將!是非曲直天下人自有公論,我不過直言罷了,裴大人不必擔心。”
裴秉震看着一臉正色的沐君白,擺了擺手沒有糾結,繼續說道:
“當世時,我族兄成國公諱秉軒,盡取家族寶物,隨栐王北擊西胡,哪曾想一戰而歿!
法器、法寶、靈器損毀、遺失殆盡!”
裴秉震說到這語氣悲愴!
“唉!這也是小小貓妖作祟,老夫卻無能爲力的原因了!
這世道…以後只怕會越發艱難,也不知我成家日後如何安身立命啊!”
裴秉震長吁短嘆,滿臉愁容。
“裴大人節哀!成老國公爲國捐軀,令人欽佩,子孫自有福廕,不必過於憂心!”沐君白安慰道。
“沐少士!老夫有一事相詢!”
“大人請講!”
“如今我家一無寶物,二無修士!
只靠祖靈護佑,怕是不足,若再遇此樣事,難免…敢問少士可有法教我?”
裴秉震說着,站起來對着沐君白一長躬!
“老大人快起!不必如此!”
沐君白連忙上前扶起裴秉震。
“裴府位居江山縣城,不在荒郊野外,且祖靈安在!
自不必怕孤魂、野鬼滋擾,唯慮有妖邪作祟!可對?”沐君白詢問道。
“正是!此慮我亦無能,請少士指點!”裴秉震鄭重的請求道。
沐君白站在堂中,伸出右拳,一邊說話,一邊五指逐次伸出。
“妖所畏者有五:
一曰兇暴,避其盛炁也;
二曰修士,避其劾治也;
三曰神明,避其稽察也;
四曰有福,避其旺運也;
五曰有德,避其正炁也。
此五者,鬼亦所畏!”
“請少士詳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