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少士!這裏是裴府最好的精舍,沐浴、宵夜已經備好,請進!”裴福躬身邀請沐君白和華元旉進院。
“多謝帶路!”沐君白對着裴福客氣的一拱手,然後向院內走去,繞過影壁,正對面兩間房都開着大門。
還有幾個小廝婢女在門口侯着。
沐君白走了進去,中屋擺着大圓桌,桌上有數樣精緻小食,一側房間裏是拔步大牀,還有屏風,屏風後面熱氣外涌另一側有軟榻、書桌。
裴福招呼兩個婢女跟着進了房間,躬身說道:
“沐少士,您是先沐浴?還是先進宵夜?”
沐君白哭笑不得,拒絕道:
“不必如此,我自己來就好,天也不早了,你們也都下去休息吧!”
“沐少士!我家老爺特地吩咐了,您是我們裴府上賓,決不能怠慢您!”裴福躬着身子解釋道。
“裴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回去代我多謝他,只是我不習慣這麼多人伺候我,你們還是都下去吧!”沐君白堅持道。
“這…那在下先出去了,您有事再吩咐!”裴福看到沐君白如此堅持,也不好多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你們下去吧!”沐君白對着兩個婢女揮手道。
“是!是!”
兩個婢女應聲出門,但是站在院內沒走遠。
“元旉叔,來坐,喫點東西吧!”沐君白看見婢女出門,招呼着旉叔坐下。
“是!”
食不言,寢不語!
兩人很快喫完,招呼婢女收拾停當。
沐君白坐在書桌後面看着窗外。
還有兩個婢女在候着。
……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丑時四更嘍!天寒地凍!小心狗盜!”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丑時四更嘍!天寒地凍!小心狗盜!”
遠遠的傳來打更人的聲音。
沐君白站起來,隔着窗戶對着兩個婢女說道:
“四更了,你們去休息吧!不必在此侯着了!”
“這…”兩個婢女對視一眼,沒敢離開。
“去休息吧,放心!我會給裴管家解釋的!去吧!”沐君白揮揮手說道。
“是!多謝公子!”
“嗯!”
沐君白目視着兩個婢女繞過屏風,聽見小院閉門聲音。
轉身看向旉叔,說道:
“元旉叔!給家裏傳信,我們就不回去了,讓爲恭師兄到‘白華京’與我們匯合!”
“是!”
華元旉應聲,從圓桌起身來到軟榻處,從懷中取出一面捲起來的長方形小幡旗,展開之後裏面裹着一支玉杆毛筆。
華元旉右手捉住筆桿,手上有五彩之炁涌現注入到玉筆之中,筆鋒毫毛變得晶瑩欲滴。
然後在小幡上書寫起來,字呈紅色,狀如飛鳥,類物象形。
隨着華元旉書寫,每一個字都變的活靈活現,化作赤雀從窗口飛走,然後化虹而去!
正書寫着華元旉突然伸出左手抓住一隻赤雀,捏碎!赤雀化爲紅色光華四散。
“元旉叔?”沐君白看見華元旉的舉動,有些訝異的問道。
“寫錯字了!史家的鳥書太複雜了!”
華元旉甕聲甕氣的回答,繼續書寫着,沒有擡頭,似有窘迫之意。
沐君白忍俊不禁,輕笑後說道:
“史家【鳥書】確實難書寫,我曾經學了大半年,也才學會三百餘字,元旉叔你比我強,能熟練書寫一千餘字!”
華元旉寫完了信,停筆開始收拾小幡,一邊說道:
“我學了三年才能寫一千餘字,鳥書太過複雜晦澀了,作爲家傳之學,史子長從小研習,也不過學會三、五千字!”
沐君白沒有迴應華元旉,略微擡頭做思索狀,逐字唸叨着他剛纔寫的信:
“少君…安…嗯暫…不歸…嗯符…爲恭…至…白華京…合!“”
“哈哈~”
沐君白自嘲一笑,繼續說道:
“十四字!我就有兩個字不認識,老師說的沒錯,我是‘學藝不精、博而寡要、有辱師門’!哈哈~”
華元旉一邊將鳥幡重新裹好,放進懷中,一邊勸慰:
“山長學究天人,盡能識上萬字鳥書,讓人欽佩,但是對少君太苛刻了!
少君身爲上位,不必全精全能,涉獵廣泛即可!”
“唉!”
沐君白看着窗外漫天繁星,長嘆一聲,慚愧的說道:
“老師的境界高山仰止,凡人難望項背,我這輩子怕是不能…在學術上達到老師的期望了!
老師說我‘俗物纏身、紅塵深陷,學業難有所成!’對我有些失望,我愧對他老人家!”
“少君過謙了!”
華元旉倒了一杯茶端了過來,放在書桌上再次勸慰道:
“山長對少君有殷切期望,希望少君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契家鎮七脈子弟都在西觀求學,天下各世家子弟想拜在山長門下的如過江之鯽!
可是我們最多算是西觀學子,只有少君一人登堂入室,成爲山長弟子,列入‘少正’門牆…”
“好了!元旉叔,你也不必安慰我,我心裏有數!
沐君白擡手止住了華元旉,繼續說道:
嘖!每次見到史家鳥書,都讓人驚歎靈器之神奇!”
聽到沐君白的話,華元旉一臉羨慕的說道:
“靈器無量,是天下至寶!威能不可測!史家用祕法複製三十六件,件件都是【法寶】,雖然不能禦敵,但是兩兩一對竟能隔萬里傳信,也是殊貴!
靈器難得,別人有一件靈器即可造就傳世之家,
史家有【鳥書幡信】、【魚書尺素】、【天亡簋】三件靈器,還有法寶【騶虞圖】,祖蔭之厚讓人豔羨!”
沐君白看着窗外,手指輕敲着桌面,表情輕鬆的迴應道:
“是啊!太史公觀騶虞獸皮毛花紋成‘虎書’、遇白魚躍舟作‘魚書’、見赤雀銜書集戶而作‘鳥書’!
太史公大才,所以能福廕子孫!
後嗣‘興替巷’侯爵史家、‘清風閣’伯爵尹家兩脈,都是傳承千年的世家!”
沐君白說到這裏轉頭看向華元旉。
“元旉叔,西嶽堂華家也快有千載傳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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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鳥書者,周史佚作,感丹鳥流室,所寫赤雀丹書之祥,以書旂幡,取飛翔之狀。”
——《珊瑚鉤詩話》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