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算是究極一生醫術,也要將這奄奄一息的孩子治好。
言予淺意識到林太醫似乎是誤會了,其實她當時就是隨手拿下了這象徵她身份的玉簪,並未將這玉簪看的有多重要。
這樣的玉簪,她殿裏一抓一大把。
不過言予淺並未解釋,只要這孩子還活着便是很好了。
林太醫見言予淺十分喜歡這孩子,便問道:“只是臣尋遍了這皇城,也未找到他的親生父母,娘娘打算如何處置這孩子呢?”
言予淺思索片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這孩子只是老皇帝拿來陷害她的工具,大概率也是那婦人隨手抱來別人丟棄的孤兒。
一時半會兒言予淺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孩子,便只能打算着先暫時留着他,以後有機會了再給他找一個好人家。
而就在這時,翠玉卻突然飛奔進殿,手裏還拿着那幾串糖葫蘆。
還未等言予淺開口問她糖葫蘆的事兒,她便急忙開口道:“不好了不好了,陛下要殺了太后!!”
“什麼?!”言予淺聽了險些把懷裏的孩子摔了。
“怎麼回事?”言予淺急忙問。
翠玉喘着粗氣,話都說不清楚,“聽、聽說,先皇生前與陳設將軍的夫人有染,那陳夫人有了身孕,太后私自派人殺了那陳夫人,並且將那孩子誒小姐!!”
還沒等翠玉說完,言予淺便衝了出去。
於是翠玉氣都沒喘勻,就又跟着言予淺往壽康宮趕。
而林太醫懷裏抱着孩子有些不知所措,便只能先一步回太醫院。
那陳設將軍早些年因戰而死,被先皇追封爲一品將軍,而陳夫人則被賜了貞孝牌匾。
倘若天下百姓知道了這件事,那先皇生前的名聲便會不復存在。
所以太后定是爲了保全先皇的名聲,所以才設計了這一出。
壽康宮。
太后站着聽完了淮煜瑾賜死她聖旨,而站在一旁的太監手上則端着白綾。
面對這一切,太后十分淡定,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總會發生。
太后看了一眼身形修長的淮煜瑾,輕聲開口道:“哀家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
淮煜瑾淡淡一笑,上前拿過那白綾輕輕撫摸,沉聲道:“您當年刺死我母妃時,便是用了這樣一條白綾。如今,也該輪到您了。”
“你母妃當年試圖弒君,無論放在哪兒,她都必死無疑。”
“那是你們逼出來的!是父皇聽信讒言,污衊忠良!”淮煜瑾眼底猩紅。
太后擡頭對上淮煜瑾的視線,厲聲道:“造反就是造反!既做出瞭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是該死!”
“賜死你母妃的懿旨是我下的,和你父皇無關,你父皇敬她一世,甚至未曾納妃,他已仁至義盡了。”
“煜瑾。”太后滿目淒涼,“你父皇駕崩,當真與你毫無關係?”
先皇去世,太后連最後一面都未曾見到,她心中自是有所懷疑,但卻不能說。如今瀕臨死境,便忍不住問出了口。
淮煜瑾看在她快死的份上,給了她答案。
“父皇要我以新帝的名義下一道賜死淺兒的聖旨。”
屋子裏有些灰暗,油燈的光打在淮煜瑾的側臉上,讓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皇帝死前身邊人都是淮煜瑾的心腹,因此這件事絕對不會傳出去。
聽到這句話,太后面上卻十分鎮靜。
她早就有了此種猜測,她甚至以爲淮煜瑾是在爲了他母妃報仇,卻實在沒想到,他居然是爲了言予淺。
“淺兒那孩子確實可憐。”太后倦聲道:“我死後,你可以好生待她。”
說着太后閉上雙眼,似乎已經決定好,坦然赴死,“爲你母妃報仇吧,哀家已經寫好了一份遺旨,就說,是我弒君在前。我死後,這份遺旨會保全你的名聲。”
淮煜瑾微微一愣,眸中閃過一抹厲色,“你別以爲如此朕就會心軟!”
他爲母報仇的恨積攢了二十多年,自是不會在此刻因爲一句話而放棄。
他親自將那白綾遞了過去,“既然如此,那就請太后上路吧。您放心,死後的追封,朕一個都不會少。”
太后淡然一笑,伸手正要接過那白綾時,殿外忽然傳進一道聲音。
“住手!今日只要有我在,我看誰敢動太后一下!”
這一聲氣勢極足,把在場的人皆震了一下。
言予淺急步衝進殿內,伸手奪過淮煜瑾手中的白綾扔在地上,然後擋在太后的身前。
“淺兒”太后的臉上終於露出幾分意料之外的震驚,“你實在不必”
她不必摻和進來的。
還沒等她說完。言予淺便擋在她身前,將太后護在身後,她直視着淮煜瑾,警告他:“我不准你殺皇祖母。”
淮煜瑾微微一愣,這是言予淺這麼久以來,第一次主動離他這麼近。
近到他似乎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氣。
“這件事你不必管,回去!”淮煜瑾很快便恢復了理智。
畢竟這殺母之仇早已刻在他骨子裏數十年。
“如果我偏要管呢?”言予淺態度十分強硬,她若是不退讓,淮煜瑾便沒有辦法。
“你!!”淮煜瑾眼中滿是痛苦的神色,“難道你不知道我母妃是死在她手裏嗎?你難道不知道這些年我的恨嗎?!”
“我不知道。”
若是在前世,言予淺此時早就跟淮煜瑾站在一起,和他同一個立場去厭惡太后。
可但她逃出了那個“一切以淮煜瑾爲主”的陷阱之後,再面對這種質問,她早已沒有了任何的波動,甚至可以近乎冷血的反問:
“你母妃弒君造反,觸犯律條,那她便一定會死,只是區別在是誰下的旨而已,我不相信,當年如果你父皇沒有暗許太后下旨,太后會動的了你母妃?”
她一針見血的戳穿所有的假象,“太后是爲了避免你們親生父子相殘,所以纔將這所有的罪惡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旁的太后聽了此話暗自垂眸,也算是默認了這一切。
皇室內手足相殘父子反目成仇的事沒少發生,但沒有哪個人願意看到這種慘劇。
當年淮煜瑾母妃弒君,不得不殺。
而太后爲了保全他們的父子情,便攔下了先皇賜死的聖旨,自己做了這個惡人。
就算後來淮煜瑾恨她,她也認了。
她從沒有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