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是給我的?”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眼睛粘在碗上半點都挪不開。秦珍點點頭,將略多的那一碗放到南溪手上。
“喫吧,我再回去盛點來。”
一點粥水而已,她還是能做主添的。
秦珍拿着木盤走了,南澤端着飯碗看着姐姐眼睛直勾勾的樣子小心翼翼道:“阿姐,咱們家也有米,你想喫可以做的……”
南溪猛的一擡頭,兩眼發光。聽這弟弟的意思,家裏有水可以煮!
“咱家也可以做?有那麼多水嗎?”
這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南澤懵懵的老實回答道:“當然有水了,做飯怎麼會沒水。”
院子裏頭還有一口井呢,缺啥也不能缺水呀。
南澤想到水井頓時想到自己再也沒法幫姐姐打水,心裏又難受起來。他怕姐姐看到自己的眼淚連忙低下頭去喝他的那碗粥。南溪沒發現他的異常,因爲她全部心神都被有水兩個字吸引走了,好一會兒回過神纔想起自己手上還有碗粥。
她先低頭聞了下,有淡淡的穀物香氣。沙漠裏好像有聞到過,但這種喫食是沒有的。
南溪萬分虔誠的端起碗喝下一口。
味道簡直驚爲天人!
從前只聽姥姥說粥是帶着淡淡清香的食物,沒什麼味道在喫食裏算是很普通的。可她感覺自己喫的和姥姥說的完全不一樣。
香軟的粥食帶着一種獨特的清甜味道劃過舌尖,豐沛的湯汁一口比她往日一天喝的都要多!
她這輩子就喫過一次甜的東西,那是阿爹偷偷藏的兩顆椰棗,味道就算是過了好些年她還是記得清清楚楚。這碗粥雖然沒有椰棗那麼甜但味道一點兒不比椰棗差,甚至更好喫。
南溪不知不覺的就喝光了……
半碗粥,喝得她滿足的眼淚直打轉。
南澤震驚的看着姐姐眼淚汪汪的喝完粥又一點一點的把碗舔乾淨,驚呆了。
舔碗大人們都說那是隻有乞丐才做的事,家家戶戶教孩子喫飯規矩時都會告誡飯桌上不允許這樣。以前自己舔兩下姐姐都要揪耳朵,現在她自己……
“小澤,你怎麼不喫?”
“啊……我沒餓……”
南澤瞧着自家姐姐眼巴巴看着自己手上那粥的樣子,心裏酸酸的,連忙把碗遞過去。
“阿姐,給你喫吧。”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
南溪經不起誘惑的伸出手去,還沒碰見碗就聽到秦珍回來的聲音。
“阿澤你喫你自己的,我這還有給你姐的。”
秦珍拿過南溪的碗給她添了大半碗,一邊看着她喝粥一邊簡單和她說了下她家裏的情況。
從父母雙亡到弟弟受傷,南溪聽得十分認真,這畢竟是她以後要生活的家。
一旁的南澤緊緊的盯着姐姐,生怕她聽到家裏的這些情況會害怕離開。
“差不多就是這些情況,你們家裏更細的那就得問阿澤了。溪丫頭你這頭也不熱了,想來是熬過去了。竈房裏還有一副藥你記得加三碗水熬成一碗自己再喝一天把這病徹底治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咱們都是鄰居,能幫的一定幫。”
南溪點點頭,道了謝。
秦珍很快收了碗離開,家裏太忙她也不好總往這裏跑。
姐弟兩吃了個半飽,坐在牀上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南澤心中忐忑,試探的問道:“阿姐,你還要我嗎?”
這話問的南溪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我弟弟嗎?幹嘛這麼問?”
南澤一時啞然。
自打他癱瘓以來已經許多次聽到有人上門勸說姐姐嫁人丟掉他這個包袱,一個癱瘓不管治不治都要耗費大量的銀錢和心血,如果不丟掉下半輩子都被毀了。
聽多了這樣的話,南澤心裏其實非常沒有安全感。以前的姐姐每次都堅定的拒絕了來遊說的人,現在姐姐失憶了他心裏害怕這才忍不住開口問話。
南溪沒想那麼多,她一向都很珍惜家人哪怕這是個癱瘓的弟弟。原身已經沒了,自己藉着她的身子重活一世,還喝到了那麼好喝的粥,就憑這個自己也該替她好好照顧弟弟。
“小孩兒不要想那麼多,安安心心養傷。雖然我還沒有恢復記憶,但你是我的弟弟這是事實嘛,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心裏的那點陌生感瞬間消失無蹤,南澤吸着鼻子把家裏的事都告訴了她。比如房契地契還有家裏的存銀和糧食等等。
南溪一邊聽弟弟說,一邊下牀在屋子裏把東西都找了出來。
兩張地契一大一小,另有存銀一百文梗米一小袋。這是姐弟兩所有的家當了。
最值錢的應當是那兩張契,南溪從小和姥姥爹孃學字,沙地上學的快手一抹又可以重新寫,所以她是識字的。慶幸的是這不知道是什麼王朝的文字居然跟她學的差不多。
“瓊花島……”
南溪手一抖,定睛一看真是瓊花島三字!
“小澤,咱們這兒是瓊花島?!”
南澤點點頭。
“咱們家在瓊花島內山平縣東興村,阿姐你字也不認識了嗎?”
“沒有,還認得。”
就是太驚訝了。
這個地名她很早就聽說過了,姥姥雖然沒去過但一直很嚮往。她說瓊花島是四季如春的地方,從來不會下雪也沒有冬天,還有數不清的水果和海物喫。
最最叫人羨慕的是,瓊花島有一望無際的大海,還有數不清的淨水。
南溪心頭砰砰直跳,放下手裏的東西就衝到門邊。
“小澤我出去看看!”
她太激動了,過門時險些被門檻絆倒。
“阿姐,你小心點!”
“沒事沒事!”
南溪扶着門,興奮的有些忒軟。她粗略看了下整個院子,立刻就朝有竈臺的地方走去。
這裏是做飯的地方,那肯定有水!
鍋裏沒有,盆裏也沒有,嗯……旁邊有個小缸也沒有。
沒有水……
巨大的失落涌上心頭,南溪悻悻出了竈間。難道自己來的這個瓊華島不是姥姥口中的瓊花島?
“小澤,你不是說咱家有水嗎?我怎麼沒看到啊?”
“有啊……”
南澤剛開了個口突然想到家裏的水缸是有些漏的。這兩日姐姐生病沒有做飯,竈間裏的水應該都流光了。
“阿姐,竈間那缸有些漏。你要想喝水的話得自己從井裏打纔行,就在院子裏。”
井!!
這又是一個讓南溪心神盪漾的字。
沙漠裏有也有井,不過那都是極其有權勢的人家裏纔會有。南溪沒有見過,只聽姥姥說過。她連忙回頭在院子裏找了找,很快就在院牆角落裏發現了弟弟說的那口井。
小小的一口井,旁邊放着一個繫着繩子的水桶。南溪伸頭往井裏一瞧,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楚,於是她直接放下水桶試探。
啪嗒一聲,是水桶砸在水面的聲音。南溪眼睛亮的驚人,她試着扯了下繩子發覺底下很有份量,這是打着水了!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幾息功夫她便將水提了上來。不過頭一次打水沒有經驗,水桶拉起來的時候在井沿磕了下灑出不少水,簡直心疼死她了。
清澈的井水在水桶裏輕輕晃盪,照映着藍天白雲還有南溪那張激動的臉。
起先她只是激動這裏有很多水的事,不過等水面平靜下來她看清自己現在的樣子後更加激動了。
這副身子居然和她之前長的一模一樣!尤其是右上眼皮上的一點胎記,不管是形狀還是大小都分毫不差。
太神奇了,原身居然和自己有相同的名字,相同的樣貌。這是不是姥姥說的輪迴呢?
南溪對着水桶照了好一會兒,越看越滿意,這可比她藏的碎鏡子片看的完整多了。美滋滋的照了好一會兒她又跑到竈間去拿了碗小心翼翼的舀水喝。
這會兒外頭天氣略微有些熱,這桶井水卻涼的很。她一口氣喝了一大碗一滴沒灑喝得那叫一個痛快。喝完還不過癮又連續舀了好幾碗。
彷彿是要將十幾年沒喝夠的水都補上似的,南溪一個人喝了半桶撐的肚子都圓了。
敞開肚子喝水這感覺也太幸福了,就是有點兒撐。她最後是扶着牆回去的。
南澤看着她的肚子,想到剛剛院裏的動靜,整個人都懵了。
阿姐的腦袋確定沒別的問題嗎?
正常人會喝這麼多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