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爲身上有體味的事,村裏沒什麼同伴,所以乾脆跑到東興村來找南澤玩。
這些南溪都不知道,她正在和春芽一起趕海。今天兩人運氣都還不錯,扒到好幾個大螺。因爲擔心南溪不會喫螺,春芽正在和她講着海螺的做法。
“這些海蠣螺可以拿回去直接扔竈膛裏烤熟,然後砸掉殼喫肉就行。還可以砸了殼扒肉炒或者煮湯。螺肉和魚肉蟹肉的口感很不一樣的,非常有嚼勁一會兒你回去試試。”
春芽一邊說一邊多給南溪拿了幾個螺。她們最近總是一起趕海加上南溪性子比以前活潑不少,兩人關係甚至更甚從前,自然不會像以前那麼客氣。
今日冬子沒有來,兩人在海邊轉了一個時辰簍子就差不多滿了,正準備洗掉泥沙回家的時候,一個海浪將一坨漂亮又剔透的東西衝到了南溪腳下。
“誒?這是什麼?”
南溪沒用手去抓,只是用腳碰了碰。
“別碰!”
春芽的提醒還是晚了點,草鞋並不能護住腳上所有位置,她的腳還是碰到了。
“嘶……有點疼,這東西會蜇人!”
南溪縮回腳一看,草鞋露出來的位置兩三個地方都被蜇出了小紅點。
疼的很,還有一種火灼感。
“春芽,這是什麼東西?”
“這叫水母,怪我沒跟你說到這些毒物。你趕緊過來先用海水洗洗,然後咱們去找苗大夫。”
春芽面色有些嚴肅,南溪看着心也不免有些緊張。
“怎麼了?這水母的毒很強嗎?”
“看個人能扛的程度啦,有的人忍忍就過去了,有的人躺上十天半月都不見好。快洗!”
她一邊催促一邊和南溪講到海里的毒物。
“以後看到水母可千萬別去碰了,還有那種一圈一個顏色的海蛇。咱們這邊普遍是黑白色偶爾會在沙灘看到,但是一般不會主動傷人。反正你要是看到離遠點就行。那東西比水母還毒,咬上一口誰都救不了。”
南溪一個激靈,瞬間想到自己的上一世,就是被毒蛇咬死的。一聽到蛇她現在都渾身起雞皮疙瘩,好像還有點癢。起初她還沒在意,直到半路癢的不行她才覺得不對。掀開褲腿一看,大片大片的紅疹,密密麻麻的嚇死人了。
果真是毒物,反應這麼快。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南溪腳背已經腫起來了,身上也起了大片大片的紅疹,要不是春芽扶着一點,估計還要耽誤許久才能找到苗大夫家。
苗大夫一眼就看出她是被水母蟄了,拿了罐綠色藥膏在她腳背上一塗,清涼涼的瞬間舒服許多。
“吶,這些藥膏拿回去塗身上的紅疹,切記不要喫海物,喫點清淡的多喝水。”
南溪乖乖應下,再從苗大夫那兒出來時被蟄過的右腳已經不太能走了,她只能扶着春芽的手一跳跳的回到家。
“南溪姐!咦?南溪姐你腳怎麼了?”
實在是南溪瘸着腿的樣子太過矚目,一進門就讓人注意到了。
南澤神色一慌,仔細看了兩眼才稍稍有些放下心來。
“阿姐,你莫不是被水母蟄了?”
“哎呀,就小小碰了一下,誰知毒性挺大的。不過苗大夫已經幫我塗過藥了,他說好好上藥過兩日就會好的。”
南溪轉頭看向小鈴,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跑來村裏找小澤玩了。這麼小的一個姑娘跑隔壁村去她娘也放心?
“小鈴來多久了?”
“剛來沒多久呢,南溪姐我幫你放到竈房去吧。”
小鈴去接南溪的簍子,她在家裏幹活習慣了的,簍子拿過去還順手打了水把蛤蜊養着。
春芽見她家裏有客也不多留,說了傍晚再來找她說事。
南溪送了下春芽一回頭便看到小鈴在刷洗她的簍子,趕緊把她叫過來。
哪有讓客人在自家幹活的。
話說,客人來家裏了,是不是得準備東西招待來着?可她想了下,家裏除了橙子還是橙子,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來。
小小的橙子擺在桌上略顯寒酸,南溪親自扒了一個,沒想到小鈴還喫的挺開心的。
“南溪姐,這橙子好甜吶!我們村裏也有不少橙子樹,不過大多都在果園裏。我家門口就幾棵椰子樹,還有一點芭蕉,想喫橙子得去換呢。”
芭蕉?
南溪看了看自己院外的幾棵椰子樹感覺有點奇怪,爲什麼村裏家家戶戶門前都有好幾種水果,自家卻只有椰子樹呢?
什麼芭蕉橄欖,石榴甘蔗,說了一大堆饞得她口水都出來了。
肚子餓了準備去做午飯的時候南溪纔想起還有個舅舅。
“小澤,舅舅走啦?”
“對啊,早就走了,他走了小鈴纔來的。舅舅說鍋裏已經燉好魚湯了,你回來就能喫。”
南溪一聽魚湯,眼睛蹭蹭蹭的亮起來。但她很快想起苗大夫說的話,說她不能喫海物,那魚湯自然也就沒口福了。
“算了,我吃不了。苗大夫說要忌口,你和小鈴喫吧。”
她摳是摳但一碗魚湯還是捨得的。小鈴在家陪弟弟玩,也是幫了她忙嘛。
說完她就瘸着腳進竈房準備舀魚湯,誰知小鈴一聽喝湯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南溪姐,阿孃說了去別人家玩可以,但不能喫飯。剛剛我已經沒聽話喫過橙子了,魚湯我不能喝。”
小丫頭非常堅定,任姐弟倆怎麼勸說都沒用。南溪也只好放棄,將魚湯盛起來後給弟弟舀了碗。
“阿姐,那你中午喫什麼?”
“我……”
南溪也發愁了,舅舅纔剛來過說實話家裏的喫的還挺多的。但是她這個廚藝小白最近學會的就幾道做海物的喫食,要麼就是菜葉子湯。難道中午喫菜葉子湯?
感覺不是很想喫。
“南溪姐,要不我給你做點喫的吧?”
“你?”
一個剛剛滿八歲的娃,讓她做飯?
“我會的可多呢,蒸蛋,面片湯,麪疙瘩,烙餅我都會做。你不是不能喫海物嗎?我給蒸個蛋?我弟弟最喜歡喫我做的蒸蛋了。”
南溪被她說的勾起了食慾,眼巴巴道:“那你教我做好吧,我跟你學。”
“好哇!”
小鈴轉頭麻利的舀水洗了下鍋,加水開始燒。然後找南溪拿了一個雞蛋。
“嗯……一個雞蛋太少了,蒸兩個吧,分開蒸。”
南溪沒拿弟弟那份,他有魚湯就行了。蒸蛋等自己學會明天再給他做。
鍋裏的水很快熱起來,只見小鈴在兩個蛋碗裏撒了一丟丟鹽後飛快用筷子將雞蛋打散,然後一小瓢熱水加進去。本來只有半碗的雞蛋瞬間變成了一大碗雞蛋花。
小鈴又兌了些涼水到鍋裏,然後直接將蛋碗放進蒸籠蓋上鍋蓋。
“行啦,大火蒸個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吃了!南溪姐你肯定會喜歡的!”
她對自己的廚藝很是自信。南溪很是期待的問她道:“水煮的油煎的我都喫過,這蒸雞蛋是個什麼味兒呢?”
小鈴臉上一僵答不出來。
“我,我沒有喫過蒸雞蛋,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她只知道弟弟最愛喫她做的蒸蛋,少一天都不行。應該,應該是很好喫的吧?
南溪皺了皺眉,之前看着小鈴她娘還挺疼她的,說話也不是摳摳搜搜的人,爲什麼只給兒子蒸蛋喫不給小鈴?窮不是理由,一家人要麼一起喫,要麼就都別喫,幹嘛這麼區別對待。
這種行爲讓她有些反感。
“你弟弟每天都喫嗎?”
“對啊,每天都要喫,不喫就要鬧。大伯孃和阿嬤最疼他了,家裏的雞蛋只給他喫。”
南溪這才明白,原來小鈴說的弟弟是她大伯家的孩子。就說嘛,她娘看着是個疼孩子的。
可是再疼她,沒分家就還是要聽婆婆的。自己沒有兒子說話都直不起腰。她丈夫又在碼頭幹活鮮少能在家幫忙,所以小鈴母女只能一直被打壓。
在這個時代裏,這是很普遍的事情。
南溪知道,在自已這個村子裏也有不少這樣的情況。趕海時經常能聽到村裏閒話,春芽也會和她說很多。知道的越多明白的越多她就越厭煩。
厭煩談論婚事,抗拒和一個陌生人相看。
她現在十五歲,在沙漠裏十五歲是年紀正好的幹活人選,在這裏就要考慮親事了。從她發熱好起來到現在,已經好幾個人都叫她早點找個好人家嫁掉。
她纔不要……
至少,至少也得等她把家傳酒譜裏的所有酒都做出來,弟弟也治好了病,衣食無憂後纔會考慮親事。
可能三五年後?十年後?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