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血色的漩渦裏,沒有悲鳴、沒有哀嚎,所有人緊咬牙根,不曾發出任何聲音。

    永陰界那麼黑暗血腥的日子都熬過來了,在場的就沒有一個孬的!

    尊上在此刻依舊沒有拋棄他們,早已是仁至義盡,若沒有他的護界陣,此時他們只怕早就被風暴撕成碎片了……

    如今生死存亡之際,他們又如何能用懦弱和恐懼來牽絆他前行的腳步呢!

    “尊上,走吧!”

    蕭景曜的鬼氣附着在他們的體內,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這股催促情真意切,沒有任何猶豫和私心。

    蕭景曜臉上的表情有些怔然。

    在他心裏,他們或許敬他、畏他,可是忠誠卻有待商榷,畢竟相處時日尚短。

    然而蕭景曜不知道的是,正如他對攬月的追尋一樣,他帶給永陰界修士的,也是從不曾體驗過的熱血和光明。

    這股力量已經撼動他們的內心,足以讓他們將蕭景曜視爲救贖!

    這一刻,每個人心中都達到了一種奇異的默契,不能拖累尊上!

    任憑風暴如何肆虐,也沒能動搖他們的決心分毫。

    然而,對蕭景曜而言,他將他們帶出了永陰界,那麼他也有責任將他們帶出空間亂流!

    他人生命相付,豈能一逃了之!

    只見蕭景曜搖晃的身子猛地一定,他雙指點在眉心,渾身散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

    衆人望着蕭景曜的眼睛忽然一陣刺痛,下一刻,便見十色光芒從他身上迸發而出,直奔八方護界陣!

    十大本源之力毫不猶豫嵌入陣法之中,一股灰色的神祕力量圍繞在了護界陣外,形成了又一面屏障!

    衆人感覺到身子微微一輕,極致的拉扯之力明顯減弱了許多,他們你牽我、我拉你,緊緊依偎在一起。

    蕭景曜的嘴角悄然溢出了鮮紅的血液,蜿蜒而下,卻被他立刻擦拭而去。

    他抑制住想要咳嗽的衝動,對所有人傳音道:“再堅持一下,風暴很快就會過去的!”

    衆人不敢辜負蕭景曜的努力,他們渾身緊繃着,魔氣也毫不吝嗇地注入陣法之中,希望能減輕蕭景曜哪怕一絲一毫的壓力。

    誠如蕭景曜所說,風暴不會爲任何人停留,半刻鐘不到,災難過境,眼前的一切重歸平靜。

    本源之力迫不及待飛回了蕭景曜的體內,因爲它們能感覺得到,主人的身體早已支離破碎!

    蕭景曜舉目望去,這一場恐怖的風暴令每個人都渾身浴血,狼狽不堪,而喪生的更有三成之多……

    雖然這個結果比傳說中的九死一生已經好上太多,可是蕭景曜心中隱痛,卻無法言說。

    大抵這就是追尋自由和光明的代價,只願他們是懷着無畏的熱忱死去,雖有遺憾卻不曾後悔……

    作爲引領者,蕭景曜知道自己沒有時間感傷。

    他振臂一呼,“走!”

    衆人多多少少還沉溺在悲痛之中,因爲方纔還勾肩搭背的兄弟,此時已經成了冰冷的屍體。

    這份打擊便是刀口上舔血的他們,也覺得心中悲涼無比。

    “走吧,帶上所有人。”

    蕭景曜的聲音溫和了些。

    大家心中自知不能耽擱,因爲他們的命是尊上拼死奪回來的,若不抓緊時間,再來一次風暴那是所有人都承受不起的!

    他們緊緊抓着彼此,即使此刻相握的手已經失去了溫度。

    “老哥,你別害怕,老弟這就帶你出去,到時就給你埋在陽光最多的地方,可暖和了。”

    “老弟我雖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每年的今日,一定給你捎瓶好酒!”

    “咱敢出來,就是真男人!男人,就喝最烈的酒!”

    有人念念叨叨地說着,就紅了眼眶。

    此去仙靈界,脫胎換骨,不忘今日……

    眼前的光亮越來越大,蕭景曜右手一揮,讓衆人停了下來。

    “前方便是通道的出口,出去就是仙靈界了!”

    蕭景曜的聲音凝肅,沒有絲毫放鬆,“外面有仙靈界的駐守隊,一旦我們這麼多人憑空出現,必定會引起注意。”

    “本尊的命令只有一個字:跑!”

    “跑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一旦六大勢力集結,以我們如今的狀態,必死無疑!”

    蕭景曜不希望他們歷經千辛萬苦走到這裏,最後卻喪命於仙靈界修士之手。

    衆人聞言皆一臉嚴肅,他們早已有了這個思想準備。

    只是……

    望着眼前這個黑衣男子,經此一別,只怕再見已是他年了……

    這一刻,他們互相攙扶着,齊齊跪下,對蕭景曜重重磕了一個頭。

    再生之恩無以爲報,唯有這條賤命,今後便是尊上的了!

    蕭景曜見狀心頭微微一熱,便是這些赤子之心,給了他無論如何也要保下的決心。

    “好了,走吧。”蕭景曜溫聲說道。

    衆人緩緩站起身來,眼神變得堅定無比,這一去,爲光明,爲自由,爲曾經在永陰界苦苦掙扎的自己!

    蕭景曜轉身面對眼前的光亮,那是和永陰界通道入口如出一轍的陣法。

    衆人屏住呼吸,只見絲絲縷縷的鬼氣隨着蕭景曜的結印飛入了陣法之中。

    金光漸漸出現裂痕,快了……

    此時,永仙道通道口附近,六大勢力的駐守隊正愜意地聊着天。

    他們穿着各自門派、家族華麗的服飾,或坐或站,甚至還有擺起長案飲酒作樂的。

    有新來的究竟膽子小些,見衆人這不着調的樣子,再看看那散發着金光的神祕通道,總覺得心中不安。

    “前……前輩,我們這樣不太好吧?”

    那被喚作前輩的轉過身來,一身酒氣,雙目迷離。

    “不好?哪裏不好?你覺得這裏委屈你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那新人趕忙否認,只是擔憂地指了指通道。

    醉酒男子見狀微微一愣,隨即猛地大笑起來。

    他端着一杯美酒走到通道旁,大着舌頭醉醺醺地說道:“你怕這個啊?”

    “傻子,這天底下哪有什麼永陰界,什麼陰面陽面,幾萬年了,屁動靜沒有!”

    “老子告訴你,就算有,那永陰界的都是些什麼人?”

    “那都是些爛人!連天都容不下他們,他們要是能過來,呵呵,老子把拉的都喫進去!”

    這人邊說着,輕蔑地把酒杯中的酒往通道口倒去。

    衆人聞言爆發出一陣鬨笑聲,紛紛附和。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格格不入,緩緩響起。

    “爛人?那……你算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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