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和白行晏從雷網下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外面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時間蹊徑裏的流速顯然與正常的時間線並不一樣。

    攬月沒有忘記神君無射那個威脅,不敢貿貿然去找白致逸,她決定先從水鏡裏看看白家的情況。

    再次進入第五代素的房間,時間蹊徑裏發生的一切依舊曆歷在目。

    如今再看房間的一應陳設,和當年沒有任何改變。

    白行晏主動喚出了水鏡,攬月能猜到的,他自然也不會錯過。

    如果是他一直以來都錯怪了白致逸,那麼白致逸那日定不會眼睜睜看着蕭景曜自爆的。

    “月兒,不要急,我們一起看看。”

    攬月點了點頭,就見白行晏開始閉目結印。

    很快,水鏡上再次出現了那日見過的大廳,主位上依舊是端坐的白致逸。

    不過這次在下面站着的,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

    他一身藍袍,袍底繡着層層疊疊的浪花。

    白行晏照例將畫面轉向了他,攬月發現這男子生得十分俊美。

    只是,他的眉尾和眼尾都微微上挑,顯得比尋常人要凌厲許多。

    “鬧夠了嗎?”

    白致逸緩緩開口,面上冰冷一片。

    男子十分不服氣地冷哼一聲:“本君鬧什麼了,不過是尋找紫月的蹤跡罷了!”

    白致逸聞言面色猛地一沉,“無射,若那神器宗不是夏首的地盤,你是不是打算把他們全宗都屠戮乾淨!”

    攬月聽到這裏,渾身一顫,面上忽然就抖落下一片驚恐。

    這無射神君爲了找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神器宗身上?

    “有何不可?”

    無射面對白致逸的質問,竟然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隨即面露諷刺。

    “初陽,你不會是在這小界待久了,真把自己當成這裏的人了吧?”

    “區區下界修士,本君就是屠盡他們滿門,又怎麼了?”

    “夏首那個老傢伙,竟然因爲本君抓了神器宗宗主,就和本君大鬧了一場。”

    “初陽,你們是不是都忘了我們尊貴不可攀的身份!”

    神器宗宗主?掌門?無射抓了掌門?

    攬月雙手猛地一攥,她心中生出一絲急切,不知道無射最終把掌門怎麼樣了。

    這時候,白致逸狀若不經意地朝虛空處瞥了一眼,忽然說道:

    “那神器宗宗主是夏首在此界收的愛徒,你該慶幸沒來得及對他做什麼,否則夏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白致逸的語氣稍稍溫和了些,像是特意說給某人聽的一般。

    攬月聽到王五行沒事的消息,果然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若因爲她連累了神器宗,攬月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看着面上依舊輕慢不屑的神君無射,攬月眼裏浪潮翻涌,那股銳利的殺意攪動着,不肯平息。

    她很清楚,這無射和她之間,就是不死不休!

    而無射聽到白致逸如此說,臉上很不服氣。

    他比起其他十二路神君,資歷是淺了些,但是論武力,他卻不認爲會輸給誰,尤其是夏首那個老好人!

    他竟然當着姑洗的面,以長輩的身份狠狠訓斥了他,憑什麼!

    “哦?看來你很不服氣?”

    白致逸忽然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凝視着無射。

    無射與白致逸對視一眼,忍不住面色微變。

    初陽此人,即使十一路神君名義上與他平起平坐,但事實上,終究與他相去甚遠……

    罷了,他此番下來,只是想盡快誅殺紫月,並不想惹其他麻煩。

    想到這裏,無射微微退開一步,算是服軟了。

    “無射,你這個沒種的東西,連和初陽叫板都不敢嗎?”

    一道驕橫的聲音忽然傳來,下一刻,張揚的火紅身影出現在了大廳的門口。

    她的身旁還站着一個蒼老的身影,正是王神器。

    “姑洗,閉上你的臭嘴!”

    無射被姑洗拆穿,頓時惱羞成怒。

    姑洗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初陽她都敢對上,區區無射,算什麼?

    “哼,畢竟是半路出家的神君,比起當年老無射,嘖嘖……”

    姑洗臉上極盡輕蔑之意,看得無射火冒三丈、羞惱不已!

    攬月站在水鏡前,她沒有在意姑洗和無射掐架,那眼睛只是定定地望着王神器。

    還好有祖師護住了神器宗,如今想想,當真是後怕不已。

    若掌門和師兄們因爲她遭遇不測,攬月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而且,如果蕭景曜還活着,攬月對蕭景曜的去處也隱隱有了猜測。

    她可沒忘記,神器宗崖下那一大片的混沌。

    蕭景曜那日自爆,他若僥倖保住了性命,定不可能毫髮無損,於他而言,那片混沌之地就是最好的養傷所在!

    想到這裏,攬月幾乎忍不住想要跳到水鏡的對面,當面向王神器問個清楚。

    沒想到這時候,他們的對話剛好也提到了蕭景曜。

    無射惱羞成怒地說道:“姑洗,你這個沒男人就活不下去的玩意!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指摘本君!”

    姑洗聞言不僅沒有生氣,還一臉愉悅地捂嘴笑了起來,“誒,別說,你這總結還挺到位。”

    什麼叫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指的就是姑洗這種。

    她撅了撅嘴,好心情地說道:“不過有一點你說的不對,老孃不是不能離了男人,是不能離了我的蕭郎。”

    攬月聽到“蕭郎”這兩個字,耳朵一下子就支棱了起來。

    無射聞言立刻滿臉鄙夷,“那個叛徒,你竟然還念着他!”

    姑洗滿面春色,扭着腰肢說道:“什麼叫還念着他,蕭郎如今已經與我再續前緣,不日我就要將他帶回姑洗宮呢~”

    無射聽到這裏,面色猛地一變。

    “什麼?那個叛徒還活着!?他在哪裏!本君要殺了他!”

    當年那場大戰,他就是紫月最大的幫兇!

    姑洗聽了這話,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冰冷的殺意溢了出來,簡直和方纔的春風滿面判若兩人。

    “無射,你如今是越發的不自量力了,敢動蕭郎?”

    她忽然如水蛇般傾身而上,嫩蔥一樣的手指在無射的胸上畫了一個圈圈。

    她薄脣微啓、誘惑般開口:“小心,我殺了你哦~”

    “你!”

    無射猛地將姑洗推開,臉上的嫌棄幾乎遮掩不住。

    這時候,水鏡對面的攬月已經聽不到他們二人接下來的脣槍舌戰了。

    她的耳邊轟鳴不止,一股無以倫比的歡喜奔涌而上,佔據了她的全部心神!

    她站定在那裏,只覺得四肢百骸都在叫囂着,跳躍着。

    那瘋狂壓抑的思念在一刻席捲而上,幾乎燃燒了她!

    此時,攬月的世界只剩下一句話——

    蕭景曜,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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