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達生!”

    暮遠山心中怒意滔天,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被自己養的一條狗咬得遍體鱗傷!

    周達生一眼就看到了人羣中被讓出來的暮遠山,那一刻,刻進骨子裏的恐懼和屈服還是不可抑制地涌了上來。

    攬月察覺到了周達生的退卻,清眸向下一瞥,冷聲說道:“周達生,他如今對你恨之入骨,你早已沒有任何退路,還在猶豫什麼?”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他亡!”

    周達生被攬月此言一激,頓時心頭微微一顫。

    “紫月,你說過你會放了我的。”

    周達生忽然斂眉,沉沉說道。

    攬月毫不猶豫點了點頭,“君子一言。”

    周達生聽到這裏,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於是,他迎着暮遠山那幾乎要喫人的眼神,當着所有人的面揚聲說道:

    “我乃暮遠山手下週達生,這幾千年來,暮遠山爲飼養邪物,命我尋擄尚爲處子之身的女修,供其吸食精氣,場景之殘忍恐怖,我曾親眼所見!”

    “諸位手中玉帛,乃我親手所寫,絕無半點虛假,而其上所載女子不過只是暮遠山殘害過的一部分!”

    “以上若有半句虛言,罰我周達生修爲盡失,不得好死!”

    周達生擔心暮遠山攪局,所有的話都是一氣呵成說下來的,待他擡頭的時候,正好對上了暮遠山那隱隱泛紅的眼睛。

    他肩膀猛地一縮,忽然擡手指向暮遠山的胸口,一不做二不休地叫道:

    “那裏!邪物就在那裏!”

    衆人循着周達生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暮遠山衣襟處不自然的隆起,似乎真的有什麼異樣。

    之前,就算所有人因着暮歲神君的關係,對暮遠山還保留着信任之意,此時他的心腹周達生親自出面指證,此事已經沒有任何疑問了。

    誰能想到,位高權重的暮遠山原來是一個豬狗不如的畜牲!

    “是你!果然是你!你這個惡鬼!”

    喪女的那位父親心中確定了自己的仇人,當下紅着雙眼,趁大家失神之際,不管不顧地朝暮遠山衝了過去。

    暮遠山扭頭,最後看了暮歲一眼。

    他的面色忽然變得平靜無比,幽深狹長的眼睛望向暮歲,彷彿是在給彼此最後一次機會。

    這件事還有一絲轉圜的餘地,只要暮歲爲他開口,他們還可以維持住表面的和諧,守住暮歲神君這個位置。

    如果暮歲依舊選擇袖手旁觀,那麼他索性就破罐破摔,鬧他個天翻地覆,再去追尋自己的成神之路!

    暮歲眸色沉沉地望了過來,他心裏知道,自己是該開口的。

    但是,那玉帛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場下信徒撕心裂肺的叩問,還有紫月的注視,都讓他的心頭落下了千斤重擔。

    天道的威嚴不可侵犯,但是,若要他昧着良心扭曲黑白,他真的做不到......

    在暮遠山那漸漸冰冷的眼神中,暮歲忽然朝天拜首,凜然發聲:

    “天道在上,暮歲失察,縱父行兇,愧對神君之位,愧對信徒奉養,愧對天道信任,今日向全界罪己,聽候天道發落,不敢有違!”

    暮歲的聲音通過神力遠遠傳了出去,巨大的音浪洶涌而出,散得好遠好遠。

    無論是雷心城前的人羣,還是正在趕來的修士,甚至那些正在觀看隨影光幕的人,一時之間都忘記了反應。

    神君罪己,聞所未聞!

    這不僅對神君本人的威嚴帶來了不可逆的折損,而且對他的信徒而言,更是毀滅性的打擊!

    要知道,神君在神界衆修眼裏,一直都是完美而至高無上的存在!

    暮遠山聽到這裏,眸中涌出了不可抑制的震驚,看暮歲的眼神彷彿是在看一個瘋子。

    “暮子安,你真是瘋了!你知不知道,你這番話不僅毀了我,毀了暮家,更毀了你自己!”

    “你害天道蒙羞,這暮歲神君的位置,你再也別想坐了!”

    暮歲說完那番話後,原本糾結痛苦的內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暮遠山,害天道蒙羞,害了暮家的人是你,不是我。”

    “但我身爲人子,竟一無所察,讓你爲禍神界萬年,確實配不上暮歲神君這個位置。”

    “只是,即便我不做,這個位置也輪不到滿手血腥,心狠手辣的你!”

    暮歲這一句,當真是刺痛了暮遠山最大的痛處。

    “好......很好......”

    暮遠山緩緩點頭,他的面色一點點變得猙獰了起來。

    下一刻,他張開雙臂,仰天詰問:

    “天道啊,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選擇的暮歲神君,他將這一支的信仰推向了深淵!”

    “你應該後悔的,這個位置明明該屬於我!”

    這時,那個被暮歲罪己嚇到的劉姓男子也反應了過來,他攥起拳頭,使出最大的殺招,毫不猶豫朝暮遠山疾衝而來。

    “暮遠山,爲我女兒償命!”

    暮遠山低下頭來,看着男子不要命地衝過來,忽然冷冷揚了揚嘴角。

    “螻蟻之身,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

    “你不是一直叫囂着要爲你女兒報仇嗎?索性,本尊就讓你看看,你女兒那美味的精氣究竟飼養了什麼神物!”

    今日已經身敗名裂,他暮遠山再無顧忌,不如就成爲令所有人懼怕的存在,同樣可以睥睨神界!

    “出來吧!這一次不再有任何約束,隨便你鬧!”

    衆人聽到暮遠山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都不由地暗暗心驚,唯有那位父親抱着必死的決心,還義無反顧向前衝去。

    下一刻,一絲陰風掃蕩而過,只見絲絲縷縷的黑氣從暮遠山的胸口慢慢溢了出來。

    暮遠山眉頭緊擰,神色間透露出了一絲痛苦,卻又夾雜着隱祕的滿足感。

    每次黑氣附身之時,那股強橫到無以倫比的力量感都讓他着迷不已。

    暮歲看到這一幕,面色驟然大變。

    他從未感受過如此陰冷邪惡的氣息,這究竟是什麼力量!

    黑氣覆上了暮遠山的胸膛,慢慢地遊走蔓延到了全身,他俊美的臉上霎時間爬滿了扭曲的青筋,雙目血紅,看起來猶如惡鬼!

    攬月看到這一幕,心中再無任何懷疑。

    這分明就是她最熟悉的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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