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就能留在你的身邊了嗎？”
邪物緩緩開口，平靜的氣息第一次出現在了它的身上。
攬月凝視着蕭景曜的身影，輕輕點了點頭。
“對，那是我愛的人，我會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邪物擡頭注視着攬月，它從攬月的眼神裏看到了溫柔和愛意，只屬於那個向她行來的男人。
看到這裏，邪物忽然揚起了嘴角，笑容裏透出一絲解脫，還有心甘情願。
“如果今後都能沐浴在你這般溫柔的注視之下，即便知道，這份感情不是給我，也足夠了。”
攬月緩緩收回目光，她再次看向邪物，只見它神容平靜，眸中帶笑，像極了溫柔的蕭景曜。
它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攬月的模樣，溫聲說道:
“有些話現在不說，我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今日不過第一次見你，但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已經想你念你千萬遍，這似乎就是我的宿命，爲你而生，爲你而來。”
“能不能再摸摸我……”
“我知道，我很骯髒，這一生荒唐罪孽，都是我活該，但是……但是，我能否奢望一絲救贖……”
它靜靜地仰着頭，眼角流淌出乾淨的淚水，眸中繾綣着不知何處而起的愛意，洶涌着不肯平息。
攬月看到這裏，終於緩緩俯身。
她的素手落在了邪物的頰邊，指腹溫柔，替它輕輕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邪物渾身微微僵硬，受寵若驚地承受着神明俯身而來的眷顧，這一刻心隨風止，一切......都已知足。
下一瞬，它微微偏頭，冰冷的脣劃過攬月的掌心，隨即整個人化作一股黑氣飛身而起。
攬月直起身來，目光追隨着它，看到它毫不猶豫飛向了蕭景曜，飛進了蕭景曜的胸膛裏。
蕭景曜微微閉目，身周鬼氣涌動，胸口滾燙中接受了一段混亂而不堪的記憶。
從黑暗的輪迴渡開始，直到方纔被徹底救贖，這一生在血泊中前進，帶着滿身罪孽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好好愛她，我是爲她回來的......”
嗡的一聲，僅存的殘魂和邪氣也被蕭景曜徹底摒棄，血肉褪去了猙獰的血色，變回了白皙純淨的軀體，真正成爲了蕭景曜的一部分。
“不用你說，她從來都高於一切。”
蕭景曜淡淡迴應，一步步堅定地走到了攬月身邊。
攬月眸中的惆悵漸漸散盡，笑着迎接蕭景曜的靠近。
二人並肩而立，寬大的袖子下，兩隻手十指交纏，緊緊握在了一處。
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明明是暮遠山的東西，此時卻主動跑到了蕭景曜的身上，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顯然，攬月和蕭景曜都不會給衆人回答，所以他們又將解惑的希望放在了暮遠山的身上。
此時，暮遠山微垂着頭，正用怨毒無比的眼神盯着蕭景曜，看得人不寒而慄。
軀幹已經收回，可暮遠山還沒得到懲罰！
攬月看着遠處的暮遠山，面色重新變得冰冷了起來。
蕭景曜毫不猶豫點了點頭，他向前踏出一步，暮遠山立刻目露驚慌。
這時候，他只剩唯一一條生路了！
想到這裏，暮遠山擡頭看向半空中的暮歲，厲聲叫道：“暮子安，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我去死嗎！我可是你爹！”
此言一出，所有人當即去看暮歲，連攬月也擡起了頭。
暮歲面對暮遠山的求助，只是冷冷搖了搖頭。
“自作孽，不可活！暮遠山，你在殘殺第一個女子之時，就應該預料到這個結局！”
暮遠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暮歲竟然真的絕情到了這種地步，這時候，他也沒有任何可以顧忌的了。
“暮子安，你連生父都不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是在拿我討好紫月！你不是早就傾慕於她了嗎！可是你自己看看，她眼裏除了蕭景曜，可還容得下你！”
暮遠山此言一出，抽氣聲、驚呼聲交替而起，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什麼！
暮歲神君竟然愛慕妖女紫月！
攬月眉頭微微一斂，顯然有些意外，蕭景曜面色微沉，卻似乎早已知情。
暮歲面色鐵青，口中怒斥道：“暮遠山，你在胡說些什麼！”
從現身開始，即使知曉了暮遠山的真面目，暮歲也依舊能維持住神君的尊嚴之姿。
可是此時，當暮遠山這一席話出口的瞬間，暮歲眸色陰沉，隱隱失去了冷靜。
“我胡說？暮子安，你敢對天道發誓，你對紫月從未生過覬覦之心嗎！”
“呵，別說是你暮歲神君了，當年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們天道十二路究竟淪陷了多少位神君，你比我更清楚！”
暮遠山話音一落，所有人已經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今日他們得見紫月，其容顏風采確實無人能及。
可是紫月乃天定妖女，當年還是天道十二路神君一起剿滅的。
如果她真的如《神典》所載那般十惡不赦，衆神君又怎麼會紛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
暮歲注意到衆人那打量猜疑的眼神，當即一道掌風劈到了暮遠山的身側。
暮遠山見暮歲竟然向他出手，頓時怒不可遏。
“暮子安，我說的哪句不是真話嗎！你即便貴爲神君，若是弒父，也是要遭天譴的！”
暮歲陰沉的長眸裏滲出了濃烈的殺意，即便他今後不做神君了，天道與十二路的威嚴也不容侵犯。
暮遠山那一番話真真切切打在了他們的臉上，若再讓他說下去，十二路都將顏面大損！
“暮遠山，你若再胡言亂語，我暮歲今日便冒天下之大不韙，做那弒父的賊子！”
暮歲此言說得鏗鏘有力，臉上的殺意有如實質。
暮遠山如今修爲大去，危在旦夕，終究是不敢徹底和暮歲翻臉。
既然此路不通，那天道也別怪他爲了保命泄露天機！
想到這裏，暮遠山指着蕭景曜，厲聲轉移了話頭。
“暮子安，即便你不肯救我，你也必須要殺了蕭景曜！”
“別怪我沒提醒你，他就是真真正正的鬼尊，是天道最大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