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緩慢起身,眸光不由得複雜起來,但現下情境閒不容息。他闔上眼簾,用力將嘴脣咬破出血,露出一絲諷刺的笑來。
與此同時,那羣人也發現了暮笙與三哥所在之處。他們本來人數上佔着優勢,且手拿武器。可此時卻都如臨大敵起來。
原因無他,是那個女孩看起來太古怪了,她的眼神逐漸變得非人起來,看起來像是一把鋒利的兵器,冷漠、強悍。
有幾人想着柿子得挑軟的捏,故準備向三哥所倚的方向出擊,畢竟那個男人看起來弱極了,身形狼狽,手無縛雞之力。
而三哥的神色卻不見半分慌亂,他只是輕微地擡了擡手,緩聲道,“送諸君一程,黃泉莫迷路。”
話音剛落,暮笙出手了,她不再像之前一般內力凝澀,動作生疏,而是恍然之間如同換作另一個人,招招都是殺意且靈力充盈。
周身都是鋒利的殺氣,無人可匹敵。
障百川而東之,回狂瀾於既倒。
局勢逆轉,風雨如晦。
之前與暮笙纏鬥的黑衣人第一時間察覺不對,他拼命地逃,過程中不間斷地聽到倒地的聲音,那些人都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輪到自己,他已然被嚇到精神有些失常,徹徹底底放棄了抵抗的想法,一心只想逃離這裏。
鬼使神差,他回頭了,可這一眼,就被嚇得心膽俱裂。周邊倒地的人都是脖頸被擰成了詭異的弧度,死的悄無聲息。
親眼看到離自己最近的兄弟被暮笙以鬼魅般的速度靠近,“咔嚓”一聲,那人的後頸骨被捏碎,頭無力的垂了下來,繼而整個人倒地,毫無反擊之力。血水濺到她面無表情的臉上。
驟然一聲驚雷,照亮了地面屍橫遍野的慘況。
很快,他也無暇去驚恐萬分了。因爲暮笙已然來到了眼前。想象中的一擊斃命並沒有到來,而是她瘦弱白淨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肩。
然而,還沒等到他鬆口氣,那條胳膊就被用蠻力撕扯下來,血濺了暮笙半身。
“啊啊啊啊啊!”他疼到在地上翻滾,痛哭狼嚎,可極致的痛苦也讓混亂的大腦獲得了短暫的清明。
這一切都是那個男人造成的,他仍舊靠着樹木,整個人看起來虛弱無比。面對眼前的血流成河,也是一副平靜的模樣。
按理說,鮮血和殺戮會激起人內心的邪惡,故大部分人看着以澤量屍的場景,都會流露出或是害怕,或是興奮的神色來。可最詭異的,就是那人模樣仍舊平靜,仿若殺人,不過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殺一人,與殺萬萬人,在他眼裏,無何區別。
黑衣人不甘地望向樹下的男子,而那人的眼珠突然變成了紅色,臉皮緩緩剝落,無喜無悲,神鬼莫測。
隨即,暮笙踢向地面上一塊血跡斑駁的石子,那石子從黑衣人額間穿過,留下一個血洞。
他赫然瞪大雙目,死在了雨夜,一個充滿着祕密的雨夜。.七
榕城,山清水秀,人傑地靈。這裏是各大修仙門派據札之地,故而看着有百姓安居樂業,各方勢力相安無事的一片景象。
可也只是看着罷了,表面越美好,內裏就越是腐朽。
這裏是皇城中心,王公貴族盤踞,財富與權力聚集的地方,又怎會少得了鮮血與髒污呢?
修真者本該或是尋仙問道,或是除魔衛道。可人的貪婪和慾望是無止境的,當皇權與修煉摻雜在一起,表面太平就是真正的太平嗎?
不少心懷叵測,圖謀不軌之人便在這權力的漩渦中拼命掙扎,沉淪忘我。
得不到的終其一生在謀算,爭奪到的拼盡全力守不住。
權力,財富,長生,美人,有多少人爲此喪命,又有多少人自以爲佈局完美,其實身爲棋子而不知呢?
殫謀戮力?不過是計窮智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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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這裏怎麼會?”茗華執劍觀察着四周,不禁發出疑問。之前打鬥時,她在離去的那幾人身上下了追蹤術。本以爲可以一路追到他們老巢,可誰知,那羣人竟兵分兩路。故他們師徒四人也分開進行追擊。
而師父和她竟然追到了“黑市”。
“師父,夜煞不就是一個刺客組織嗎他們現世不過十年而已啊,怎麼會和黑市扯上關係?”
茗華越想越是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邊,大師姐林沐和二師兄李江衍也陷入迷惘。原因無他,那羣人的蹤跡被刻意抹去了,而且其手法像是皇家修士所爲。
“榕城的水,是越來越深了啊。”
陳真人看着徒弟們傳來的訊息,乍然之間恍若蒼老十歲。
“什麼意思啊?我們還打不打啊?師父?什麼水深啊?榕城看起來挺好挺平和的啊。連魔物都沒見幾個。”
茗華聽得一頭霧水,她都準備好大幹一場了。
“茗華,這不是你能解決的事情。大勢所迫,大勢所迫啊!百年左右,這天下必將大亂。”
陳晏摸了摸茗華的發頂,語氣突然嚴肅起來,“好好修煉,我回去後會向掌門稟明,玄玉宗,即將閉山隱世。”
“可是?師父你剛纔的意思不是說這天下要不太平了嗎?既然不太平,那我肯定得...”
“哼,就你那幾斤幾兩?自身能力不足,還妄言守護他人!”
陳晏不復之前嚴肅的模樣,用手裏的拂塵重重敲着茗華的頭,打斷她的“壯志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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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玉宗內,掌門崇清仰“望”着星雲閣頂萬千星辰的衍生軌跡,陷入沉思,大道三千,蘊含其內。
他雖雙目上覆着白綾,可“看”過來的時候,其大弟子劉渝還是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感。
“是時候該封山了。”
“何日解封?”劉渝疑問道,他知曉掌門做事自有道理,故不去詢問封山緣由。
“靜待時機。”
“時機?”
“太平隱世,禍亂執劍。”
“徒兒謹聽教誨。”
是以,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