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隨時都有可能墜落的星星在不久之前還是人們可以利用的資源,如今卻變成了高懸於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到底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年輕的王非常疑惑。
他的國家早已在連日來的“天災”中支離破碎,仍舊被稱作“王”總讓他覺得可笑。
不過,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和宗親們還在他身邊。
‘現在我大概還能算得上是一族之長吧。’他有些自嘲地想着。
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並不想和宗親們呆在一起。
他們中有八成是王國的蛀蟲,而這八成中還有兩成是蛀蟲的升級版——長老。
長老們最擅長的事情就是無能狂怒,父親還在時他就已經深諳他們到底有多麼難纏了。
“那個把星星拉過來的傢伙呢?她就是這麼幫助我們的嗎?”
“對啊!她人呢?要不是她,我們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
不知道是第幾次聽到長老們的抱怨與謾罵,他終於忍無可忍地拉着自己的未婚妻遠離了臨時營地。
“真是些愚不可及的傢伙!”長老們推卸責任的樣子讓少年怒不可遏,但父親從小對他的教育讓他無法開口反駁一句。
即便被辱罵的是他的摯友,即便他的摯友沒有任何過錯。若一定要說他的摯友做錯了什麼,那大概是他們的相識吧……
他的內心很清楚,自己就像被長老們帶上枷鎖的父親一樣,被父親親手套上了同樣的枷鎖。
未婚妻見他如此消沉,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萊特,他們向來那樣,因爲他們生氣不值得。”
“可是瑞爾,阿斯塔是因爲我們兩個的請求才答應把那些星星遷過來的,她走之前再三強調絕對絕對不能過度開發那些星星。可是呢,她這才離開了多久?”
“明明最開始提出這個計劃的是那羣老東西,讓父親命令我們去請阿斯塔幫忙的是那羣老東西,無視阿斯塔警告的也是那羣老東西,現在把責任全都推給阿斯塔的還是那羣老東西。”
“他們以爲我們爲什麼能活到現在?難道是因爲運氣好嗎?要不是阿斯塔離開之前把她的星軌借給我以防萬一,我們現在早就因爲他們的愚蠢化爲灰燼了!”
“我害怕自己有一天會變得和那羣老傢伙一樣。”
“有時候我聽見他們的抱怨甚至也會忍不住去想‘要是阿斯塔沒有出現過就好了’……”
“可是阿斯塔根本沒有任何錯!錯的明明是我們!”萊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面前快被逼瘋的萊特讓瑞爾心疼極了,她一把抱住激動的萊特,無聲地安撫着他。
她年輕的愛人在動盪之中繼承王位,在苦難之中傷痕累累地成長着。可有誰還記得,這個帶領着大家在災難中存活至今的王,不久前還是一個會向父親撒嬌的孩子。
“萊特,阿斯塔會理解你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瑞爾,要是有一天……我做了錯事,你一定要阻止我。”萊特突然轉過頭。
“我以王的身份命令你。”
“遵命,我的王。”
由於萊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邀請倖存者們與他同行,他的隊伍逐漸壯大了起來。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的生活也越發艱難。
現有的資源即將耗盡,星星墜落過的地方寸草不生……剛開始抱團取暖所看到的希望漸漸變成了絕望。
雖然萊特從未說過,但大家都知道,他們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即使日子已經過得如此不容易了,長老們每日也依舊好喫懶做,和以往唯一的不同就是謾罵的對象換了。
接替阿斯塔位置的倒黴孩子是一羣貓人戰士,他們原本是奉阿斯塔之命留在這裏保護星星的,但長老們先前用各種稀奇古怪卻有效的方法支走了他們,導致他們不久前才歸隊。
“王還是太好心了,居然還讓你們留在這裏。”
“你們怎麼還好意思待在這裏,要不是你們的主人,我們怎麼可能過得這麼慘。”
“要我說,就該把他們都殺了,讓阿斯塔付出代價。”
“……”
一開始貓人們聽到這種不要臉的發言還會氣得炸毛,但時間一長,大家就都習慣了。
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到底誰纔是不該留在這裏的人大家心知肚明。
試問,比起每日貢獻佔大半部分的貓人,誰會喜歡不勞而獲還對旁人頤指氣使的傢伙呢?
要不是怕王夾在中間左右爲難,長老們估計早就被趕出去了。
如果要問貓人們如今聽到這些話還生不生氣,那必然是生氣的,但他們早已不是當年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小奶貓了,現在他們已經學會了曲線報仇。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天災”到底爲什麼會發生,只要把一部分真相告訴大家,順便賣賣慘,再加上長老們那令人生厭的嘴臉,讓人很難不想報復他們。
今時不同往日,長老們每天喫什麼全都由勞動者們決定,想不勞而獲的人可是沒有選擇權的,要是不想喫那就只能自給自足了。不過,讓一羣寄生蟲自給自足那可真是要他們的老命了。
當然,這樣也產生了一個惡性循環。長老們因爲喫得不好導致心情變差,每天罵人的時間更長了,於是貓人向羣衆透露的真相也更多了,然後長老們喫得更差了。
雖然這招看起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可貓人們並不在乎。畢竟,被罵身上又不會少塊兒肉,但喫得不好會。
再說貓人們能有什麼壞心眼呢?他們只是想讓羣衆知道真相而已。
眼看避無可避的終結即將到來,萊特召開了最後一次全員大會。
原本他和瑞爾還寄希望於阿斯塔,但現在看來這希望實在是太過渺茫。
也許正因爲希望過於渺茫,所以意外來臨時才讓人難以相信。
全員大會上,神以阿斯塔的星軌爲媒介,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