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馬車內只有父女二人，秦鴻定定的看着對面的秦蓁，也不說話。
秦蓁嘆了口氣，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爹爹想問什麼，問吧。”秦蓁說。
秦鴻第一句就是：“你什麼時候寫的降書，又是怎麼送到皇帝面前的，又是怎麼讓皇帝答應你的要求的？”
秦蓁知無不言：“降書是樓衍離開那日寫的，也是讓樓衍送到皇帝面前的。至於怎麼讓皇帝答應……我們龍虎山上下這麼多人，只要腦子清楚的就不會趕盡殺絕，而是收編。更何況，我們都已經表示要投降了，皇帝怎麼可能抓着不放？他不答應，滿朝文武都不服。能兵不血刃的解決問題，總比兩敗俱傷的好。”
秦鴻看着自己的女兒，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又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子的身份？”
秦蓁沉默片刻，還是點了點頭：“是，知道。”
秦鴻一驚：“你怎麼知道的？”
他的女兒，從未下過龍虎山，又怎麼可能認識當朝太子呢？
秦蓁擡手揉了揉眉心，擡眸看着秦鴻，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她說她是穿書來的，所以知道。可是，這麼扯的事情會有人相信嗎？
秦鴻會不會以爲她瘋了？
秦鴻聽她這麼說，卻以爲她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他沉默片刻，到底不捨得爲難自己的女兒，只說：“不管你做什麼，我都相信你。既然你不想說，那就不說吧。”
秦蓁鬆了口氣：“謝謝爹爹。”
她還真的怕秦鴻刨根問底。
秦鴻閉着眼睛往後一靠，神色間盡是疲憊之色。十日的鏖戰，費了他許多精力，此時一放鬆，那股疲憊就涌上來，人也變得暈暈乎乎。
秦蓁伸手拿了毯子給秦鴻蓋住，輕聲說：“路程還長，你先休息吧。”
秦鴻略一點頭，下一瞬間就立刻睡了過去。
秦鴻睡着了，秦蓁卻睡不着。
她轉而撩開車窗，探出半個頭往外看。
隊伍拉的很長很長，他們的馬車被夾在隊伍中見的位置。再往前看，是一輛明黃色車蓋的馬車，那是太子的座駕。
她盯着那輛馬車，心中有些煩悶。
在龍虎山的時候沒能把蕭玦給解決了，如今再想對他怎麼樣，卻是晚了。
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自己還未靠近就會被當成刺客收拾了。
等去了京城，她和太子之間的爭鬥纔剛剛開始。
“看什麼？”不知何時，樓衍騎着馬到了身側，正低頭戒備的看着她。
秦蓁挑眉，說：“看風景。”
樓衍信了她的鬼話，他明明就看見秦蓁盯着前面太子的座駕在看。
樓衍知道，秦蓁殺太子的心不死。
“你給我老實點！”樓衍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真鬧出什麼事來，神仙也救不了你。”
“你搞清楚，這裏不是龍虎山，不是你能爲所欲爲的地方。”樓衍沉聲警告：“他是太子，你時刻謹記。”
秦蓁一頓，隨後笑了，說：“我知道，你不用時時刻刻的提醒我這一點。”
樓衍心頭一梗，惡狠狠的瞪了秦蓁一眼：“誰是你夫君？不知廉恥！”
話落，打馬就走，似乎多看秦蓁一眼就噁心。
秦蓁盯着他的背影瞧了片刻，隨後勾勾脣，縮回了馬車內。
馬車搖搖晃晃行了一日，到了夜裏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
衆人下車整頓過夜，待明日天亮之後再趕路。
秦蓁在馬車上坐了一日，骨頭都要散架了，腰痠背疼的。馬車一停下，她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來。
秦鴻跟在她身後，皺眉道：“慢點，別摔着。”
秦蓁擺擺手，說：“不會不會，我就想走一走，活動一下。”
秦鴻也沒比秦蓁好多少，見她如此，也不再多說。
秦蓁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頭走到秦鴻身邊，低聲囑咐：“待會兒別亂走，別掉隊，誰喊都別去。如果有什麼事……找樓衍。”
秦鴻一驚，沉聲說：“出什麼事了？”
秦蓁往太子那邊看了一眼，說：“一日未到京城，我這心便一日放不下，咱們還是小心爲上吧。”
秦鴻被她這樣一提醒，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當初在山門前，太子可是叫囂着要把他們都殺光的。
他一時之間，竟是忘記了。
秦鴻連忙對秦蓁道：“那你也別走遠，可要小心。”
秦蓁點點頭，讓秦鴻放心，自己則慢吞吞的繞着營地慢走，活動筋骨。
營地中央燃氣篝火，暖意融融。秦蓁看見火起，也不走圈了，擡腳往篝火邊擠。
這樣冷的天，沒有什麼比一堆篝火更吸引人了。
她剛尋了個地方坐下烤火，一個人突然衝到自己面前站着。
來人也不說話，只盯着秦蓁，一雙眼睛紅彤彤的，顯然是哭過了。
秦蓁頓了頓，說了一聲：“顏語，你擋着我的火了。”
是的，顏語。
當初顏語並未隨着大部隊離開，堅持留在寨中，照看被拴在大門口的蕭玦。
奈何蕭玦不領情，沒給顏語一次好臉色。
畢竟，在蕭玦看來，顏語不能放他離開那就是無用。對無用之人，蕭玦是懶得施捨給她一絲半分的注意的。
顏語直愣愣的看着秦蓁，張了張嘴，擠出一句：“他不見我。”
秦蓁一愣，隨後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看着顏語。
她是沒想到，顏語竟然還敢去見蕭玦。
“他不見我！”顏語盯着秦蓁，聲音哽咽：“他還在怪我，怪我當初……沒保護他。”
秦蓁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顏語：“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麼？”
顏語沉默了片刻，最後說：“可這件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什麼都沒做錯。做錯事情的，明明是你！”
秦蓁聽笑了，點點頭，說：“所以呢？”
“所以這都怪你啊！”顏語有些激動，說：“若不是你當初那樣……他怎麼可能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