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樓下的人烏泱泱的,方殘聽被推搡着往前走,宋閒在門口拉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臉,看的他熱熱的,可他只是看着,不說話,也沒有動作。
方殘聽心跳有點快,臉有點熱,沒掙開宋閒的手,也看着他。
“怎麼了”方殘聽問他。
“要不你上去吧,你走路不方便,我自己出去。”
他話是這麼說的,但是拉着方殘聽的手卻一動不動,眼睛還脈脈的看着方殘聽,星星似的圍繞在方殘聽身上,方殘聽被燙到似的扭過頭去。
“不了,我能走。”
“嗯。”宋閒的聲音有點悶,順手摟住方殘聽的腰往外走。
分離伴隨着相遇,這是一生的課題。宋閒一直覺得自己已經看淡了這種事,但是剛剛走出電梯的一瞬間,他一腳踩空似的,巨大的失重,不安籠罩了他。
方殘聽的腰很細,但是軟軟的,有一點點肉,摸起來很舒服,他就這麼摟着他走在晚夏的餘暉裏,思緒饒了幾圈,又回到身邊這個身上有淡淡藥膏味的人身上。
方殘聽太愛動了,自從第一次跟着他去過超市之後就經常鬧着要去,回來的時候宋閒就不需要提袋子了,方殘聽抱着袋子,他推輪椅。
比起提袋子他還是更喜歡推輪椅,方殘聽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是戾氣,住的小區也吵嚷的很,晚上出來,跳舞的,大聲聊天的,帶孩子散步,數不勝數,嘰嘰喳喳,就像遠處橘黃色色的晚霞一樣溫馨。
“方殘聽,”忽然,他喊了一句,宋閒很少這麼叫他。
“嗯”方殘聽偏頭,亮晶晶的眼睛,又被打擾到的詢問。
“沒事。”宋閒看他柔和的輪廓,忽然繞過他走到右邊,把他籠在自己的影子下,方殘聽沒問他在幹什麼,只顧着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
這條路能不能長一點,再長一點,自己能不能走的慢一點,再慢一點。
桂花香縈繞在鼻尖,是熟悉的味道,但是宋閒家的小區有玫瑰有月季,雖然沒有這麼香甜的氣味但是很好看,還有一個天天玩滑板的小孩子,超市有自己最喜歡的巧克力棒,家裏有自己最喜歡的飲料和遊戲機。
方殘聽甩甩頭想把這些東西甩出去,磨磨蹭蹭到門口,忽然想起來,自己早上沒喝完的粥還在冰箱,自己不在宋閒肯定要糟蹋了,想到這裏,他不禁嘆了口氣。
“怎麼了”老頭似的一聲,哀哀的,宋閒覺得有趣,問他。
“冰箱的粥,我沒喝完。”他喃喃,聲音無意識的放低,軟軟的,銀杏葉落在他們腳邊,打了個滾,帶着心事又滾向別的地方。
“那去喝完”他只是想痘痘方殘聽,知道方殘聽不會去的,但是他這種不捨的態度,真的讓自己有一種他本就該坐上他的副駕,跟他回家的錯覺。
宋閒那雙好看的眼睛柔柔的看着方殘聽,開着花,落着雨,春波盪漾的湖面,載着方殘聽在他的世界遨遊。
他看見盛放的桃花和豔麗的春天,還有裏面小小的自己,心臟一縮一縮的,好像透過眼神看到了點別的,早已經生根發芽的念頭,繞着他的指尖開花。
“逗你的,我走了,你回去走慢點,別摔倒了。”
“嗯。”他的聲音蒸發在這個夏末的夜晚,燒到了路邊無辜的路人,驚喜了面前即將離開的人。
他看着宋閒的車轉彎,才慢悠悠轉身,一步一步,想讓夜晚的風吹落自己臉上的紅。
宋閒的眼睛看起人來,真的太有誘惑力了。
今晚莫名的兩個人都有點熱。
回去的路上他被曬得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一邊呼氣一邊奇怪來的時候自己好像沒有這麼熱,電梯“叮”的一聲想起的時候,他想到宋閒轉的那個彎,恍然大悟,原來這灼人的陽光沒有直照在自己身上,先在宋閒身上轉了個彎,磨去了棱角才靠近他。
他的熱又返上來。
晚上洗完澡方殘聽想去看看顏瑜睡着了沒有,門沒鎖,他悄悄開了一條縫,牀上的被子還是他早上疊好的樣子,房間裏多出來的東西只有一個行李箱。
心頭掠過不祥的預感,試探的喊,“顏瑜”
隔壁的一斤趴在顏瑜懷裏,耳朵抖了一下,急匆匆衝出門去。
“我在這裏。”
方殘聽聽到聲音,又看見一斤從自己的房間衝出來,知道顏瑜跑去他房間了,放下心來,提着一斤把他弄回自己的窩,不許他進臥室。
顏瑜靠裏躺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方殘聽。
“今天怎麼想和我一起睡”
“懷念,很久沒這樣了。”他翻身趴着,看着方殘聽,拍拍身邊的位置,“我覺得吳子軒不對勁。”
“吳子軒”方殘聽的第一反應就是那次和宋閒扯進去的謝玉和別人打架的事,導火索就是吳子軒。
“在片場的時候我看他打扮小心去了一家小旅館。”
“他不是拍完《芳華錄》要發新歌嗎最近他經紀人又在找女主角,經常約人喫飯,我估計他是去那什麼的吧。”
“什麼”
“你,”方殘聽看了顏瑜一眼,“就是打炮啊打炮。”
顏瑜悻悻,“有可能,要是強迫那事情才大了。”
“他唱狗屁歌,劉子言唱的歌都比他好聽一萬倍。”
顏瑜又重新躺下,歪着頭靠着方殘聽,“你別總這樣,要是被他的粉絲聽到了你就完了。”
“到時候辱罵污衊攻擊一條龍,直接把人送進精神病院我纔不怕,再說這不是現在的無腦粉絲一貫的做分嗎但凡正常人多一點,我都不至於看見粉絲這兩字就煩,特別是網上的。”
“可是現在,持不同意見的人總會被攻擊,就算有,可能也不敢發聲了吧。”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評價,永遠都不可能超越自身的認知思想上限。所以他們會覺得別人是錯的,但其實,思想和三觀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沒有標準的,有標準的,是人的思想深度和見識寬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