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陣子纔想起來這是宋閒的房間，被窩裏一股淡淡的木香味，方殘聽閉着眼側身，腦袋被什麼東西咯了一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他在枕頭底下摸出來一本書。
舉到眼前一看，《如何克服對狗狗的恐懼》方殘聽的瞌睡跑了一半，有點想笑，搞不明白宋閒爲什麼會突然看起這個來，但同時心裏又冒出來一些不太合常理的想法來。
宋閒在一樓沙發，垂着頭在看手中的一本書，神色有點不大好，聽到身後的響動，轉頭就見方殘聽拉着臉下來了。
“頭還疼”宋閒記着昨晚的事，看方殘聽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擔憂，假如方殘聽記得很清楚，他不知道他會做什麼反應。
方殘聽搖搖頭，坐在他身邊，腿隨意的搭在桌邊，看樣子好像對昨晚的事沒印象了，開口聲音啞的不行。
“還行，你怎麼沒去上班”
“家裏有醉鬼我怎麼敢走”
方殘聽沒暴走，有氣無力的問，“昨晚是你把我帶回來的”
“嗯，你不記得了”
方殘聽揉揉頭，嘆氣，“完全沒印象了，我說什麼或者做什麼事了嗎”
宋閒看他努力回想的樣子猜到他大概是斷片了，有點遺憾又有點慶幸，沒顧上回答他的問題，方殘聽有氣無力，沒心思生氣，也就顧不上宋閒的逗弄，自言自語道，“不會吧，我喝醉了一直很老實的。”
“你都喝醉了怎麼知道”
“劉子言他們告訴我的，我喝多了還能自己走回家，不會撒酒瘋的。我昨晚鬧你了你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
宋閒合上手中的書搖了搖頭，“沒有，你跟我回來就睡了，沒吵。”
“那我怎麼……睡在你牀上”方殘聽這句話有點結巴。
“你自己非要睡我的牀，我只好讓給你了。”
“哦。”方殘聽呼了一口氣，說不好是失望還是安心。
“喫早飯”
方殘體搖搖頭，“我還有事，就走了。”
“穿這身”
“想喫什麼嗎”
“不了，我還有事。”
“給你找套衣服換上再休息會吧，你臉色很差。”
方殘聽看了看宋閒，靠回沙發上，“你也沒比我好多少，黑眼圈這麼重，你昨晚沒睡好？”
豈止沒睡好，根本睡不着，方殘聽動不動就往他懷裏鑽，手在他身上到處摸，他這麼折騰，宋閒能睡得着就見鬼了。
“嗯。”
宋閒聲音有點沒精神，方殘聽悄悄瞄了他一眼，有點不好意思，試探着問，“難道是…我吵的不會吧，我睡覺很老實的。”
宋閒回想了一下他那雙溫熱的手，懷疑他對睡相好這三個字有誤解。
“沒有，走吧，給你找身衣服。”
宋閒手腳都長出方殘聽一截，且衣櫃裏大部分衣服都是端正的襯衫西裝，一看就知道不是方殘聽的風格。
方殘聽靠在門邊看他，宋閒腦袋埋在衣櫃裏，身上的白毛衣質地柔軟，右手手臂捲起一截到手肘處，手腕上帶着個手錶。
方殘聽多看了那塊手錶幾眼，忽然想起來自己有個重要東西落在這裏了，急忙往隔壁跑。
盒子還在，還是他扔下的時候那個皺皺巴巴的樣子，裏面也是一樣的首飾盒，方殘聽宿醉的腦袋疼得厲害，看着顏瑜留下的這個東西，不知道從哪來冒出來一股無名火，把手中的盒子甩了出去，砸在門口一雙淡灰色的棉拖邊上。
宋閒彎腰撿起他丟的東西，質量很好，甚至沒有一點點磨損。
“怎麼發這麼大脾氣”
方殘聽上前奪過他手裏的盒子，一屁股坐在牀邊，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人都不在了，留這些有什麼用。”
他這麼說着，可還是打開了盒子，看到裏面的東西后嗤笑了一聲，宋閒看過去，精緻的首飾盒裏躺着一條紅色的手繩，中間圈着個雪白的平安扣，手繩織的是最簡單的款式，甚至還有點不勻稱，看的出來織的人不熟練。
“太顯眼了。”
“很好看。”
“嗯”方殘聽擡起頭，眼圈是淡粉色的，“好看”
“嗯，很適合你。”
皮膚這麼白，紅色確實再適合不過了。
宋閒在他身邊坐下，掂量着開口，“你弟弟給你的”
方殘聽淡淡的“嗯”了一聲，雙手撐在牀上，又嘆了一口氣，說，“他就喜歡弄這種小儀式感小浪漫。”
“什麼”
“你弟弟是個會發光的人。”宋閒看向對面半開的窗簾，“他失眠，抑鬱，心慌驚懼，可還想着點亮別人生活裏的光。”
熄滅的只有他自己。
“他就是這樣，優秀得很，從小在外語上就有很高的天賦，樂觀又開朗，善良的跟個傻子一樣，整個人上上下下都透露着我是個好人的氣息。”
宋閒被他奇怪的比喻逗笑了，拳頭抵着嘴脣，“太陽生來就是要發光的，所以別難過。”
太陽從來就是要發光的，顏瑜的光熄了，可以說從那一刻，他這個人就已經死了。他要去別的地方發光，所以不要難過。
宋閒沒說出來，但是方殘聽聽懂了，他把手繩繞在指尖轉圈，忍不住笑了，“我知道。”停了一下，他看着宋閒，眼睛彎彎的問，“你在安慰我”
“嗯。”
方殘聽拍了拍他的肩膀，“謝了，衣服給我吧。”
“好。”
宋閒費了好大的勁才從自己衣櫃最底層找出一件衛衣一條黑色牛仔褲，但是摸了摸衣服料子，有點薄，多半會感冒。
“你衣櫃裏的外套應該沒洗，能穿。”
“知道了，不用你給我洗衣服你全洗了，現在好了只能穿你這個大一號的衣服褲子。”
宋閒的衣服確實大了一號，方殘聽把褲腿捲了好幾捲上去，露出清秀的腳踝，上面還有一點粉紅的痕跡，宋閒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然後趕緊下樓去了。
方殘聽下樓的時候偏着頭夾着手機，那條紅色的手繩已經在他手腕上鬆鬆垮垮的搭着了，他一向不喜歡的黑色牛仔褲套在方殘聽身上非常合適，更顯得他雙腿筆直又纖細，足上的皮膚也白的晃眼。
他太適合深色和亮色了。
方殘聽一直沒說話，電話應該是沒人接，他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往宋閒身邊一坐，拉着臉不說話，宋閒看他眉頭皺的老高，心底好笑，剛想說話方殘聽撂下的手機就瘋狂震動起來。
宋閒也跟着看了一眼，是方殘雪。
“幹什麼”
“你還問我？倒是你幹什麼去了一晚上沒回家拿個手繩把自己人也拿沒了給你打電話都沒接啊。”
方殘聽這才猛拍額頭，驚聲說，“昨晚出去玩喝多了我給忘了了，我在朋友家呢，早上姑母的飯…”
“還等你姑母早餓的打人了，我做的，你趕緊回來，她能出院了，姑父有事來不了，在忙吳子軒的事。”
“吳子軒的事不是好一陣了他還搞什麼”
“最近不是一直都有熱度在你這記者還幹不幹了昨晚又有娛樂號爆出來他和羅一蘭見面，照片視頻錘死了。”
在工作上方殘聽的嗅覺一向很敏銳，想了一會他低聲說，“羅一蘭可是和吳舜傳過緋聞的女愛豆，現在跟着她的經紀人也是吳舜手底下的人。這兩件事可以帶節奏，有人在做嗎？”
方殘雪在那邊笑了，一半嘲笑一半是真心，“還等你，顧宛早就找了人，人家水軍都淹了吳子軒的老家了，不過這些聯想有點牽強，熱度不高，熱搜榜二十九。”
“買上去。”
“你錢多”
“不會找大v轉發帶熱度啊？等會，姑父沒想法早就跟你打過電話了吧”
“水太深，下的太晚，這事你們公司幹不了。”
“可惜，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要不了多久，這些事情就會掀起更大的水花。
方殘聽一說起正事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好一陣後掛了電話，聳了聳肩，卻見宋閒正看着自己，眼神中摻雜了太多情緒，看不清楚。
“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談起工作很認真。”
眼睛都亮了，整個人就像盯着獵物的獵豹，野性十足，蓄勢待發。
宋閒說自己今天請假其實是逗方殘聽的，方殘聽聽了進去，在心裏掰着指頭數了一下這個人認識自己以後請過多少次假後有點擔心醫院給他開了，臨走的時候彆扭的站在門口，一副想說什麼又不好意思的樣子。
“怎麼了”
一不做二不休，對方都主動開口問了，方殘聽狠下心問，“你一天多少錢”
宋閒看他繃着張臉一臉認真地樣子，起了點壞心思，沒跟他說實情。
“沒算過，要不你現給我算算”
方殘聽偏頭看他，對方一臉笑意，方殘聽明白過來他是在逗自己玩，一拳揮出去，打在宋閒肩膀上，語氣不大好了。
“你閒的沒事幹”
宋閒憋笑，“沒…沒有。”
“懶得搭理你，我今天還有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