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緊緊閉着，她從來都沒進去過，不願意也不敢。
方殘聽在的時候氣氛總是要更加放鬆一點，剩下一個人的時候，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沒有辦法這麼快就忘記身邊一個人徹底消失的事實。
方殘雪經常坐着坐着就發呆，或者一個人在外面喝悶酒，把自己喝吐了再繼續喝，再繼續吐，如此循環。
折磨自己是她一貫對抗悲傷的方式。
方殘聽其實今天五點就下班了，但是他在李琪琪那邊待了好一會，還跟着李琪琪去見了吳舜的上一任經紀人的一個朋友，回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了。
方殘雪一見他晚歸就很不高興，他前腳剛進門，方殘雪就開始說他，連帶着積累了好幾天的不安和焦慮，一股腦全部釋放出來。
她怕方殘聽揹着她做什麼事，怕他犯傻，也害怕一個人待在家裏。
“你又幹什麼去了你真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方殘聽洗了手出來，扯了塊毛巾在擦自己手上的水滴，頭都沒擡，“我沒幹什麼啊，見個朋友不行”
方殘聽把毛巾“扔”到桌子上，坐下，聲音有點大。
“你以爲我是死的我是不是你跟你說了很多次了不要去找吳舜的事你爲什麼就是不聽”
“我沒有。”
“那你最近都在忙什麼？你敲鍵盤的聲音我隔着牆都能聽見，你天天抱着手機不是在看這個就是在看那個，還有，你以爲躲進廁所打電話我就完全聽不見了我都跟你說了，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那件事對我現在的生活沒有任何影響，在幾年前就已經結束了，你爲什麼就是不聽一定要去找這個麻煩”
方殘雪的聲音越來越大，夾雜着濃厚的憤怒，站起來看着方殘聽，一字一句的說，“你能，不，能，聽一次話？”
方殘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看着方殘聽，方殘聽還是當沒聽見似的，臉色完全沒變，否認，“說了沒有，工作上的事。”
“那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他和李琪琪去找了吳舜前經紀人的一個圈內好友。
“在李琪琪家。”
“五點四十？”
方殘聽心下一慌，面上還是不露聲色，“李琪琪家。”
方殘雪看他還是不承認，一肚子氣，揚起手就把自己手上的筷子扔到了牆角，一斤搖了搖腦袋從她身上跳下來縮到了方殘聽腳邊。
“你要我給你看照片”
方殘聽的動作停了，沒再說話。
“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才能記住，我說了不要找吳舜的麻煩，別去挖他的料，也別跟他，讓你離他遠遠的，你爲什麼就是不聽你一定要去趟這趟渾水乾什麼我都說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已經過去了！!”
方殘雪擡頭盯着方殘聽，眼神裏有生氣，還有難過。每次說到吳舜的時候，方殘雪總是會生理性反胃，畢竟事情發生的時候她也纔剛成年不久。
“這世界上的事情要是這麼容易過去顏瑜怎麼會這樣你一定要這麼自欺欺人”方殘聽一下沒忍住，還是說了這句話。
“你好好的扯顏瑜幹什麼這能一樣嗎”
“事情要是真的這麼容易過去了的話，那你告訴我爲什麼你會和陳陽分手你們從來都沒吵過架你爲什麼好好的就要跟他分手你爲什麼對不熟的男生接近你這麼害怕那你告訴我你一直像只刺蝟一樣躲着所有男性是爲什麼自欺欺人好玩嗎”
方殘聽越說自己還生起氣來了，話說的毫不留情，方殘雪被他戳中痛處，也發起火來。
“方殘聽！你大了我管不住你了是吧，我就是不讓你去找他的麻煩不行你現在就tm把你的工作給我辭了，別拖累姑父。你是記者，不是狗仔，你能分得清嗎”
方殘雪在這件事上一向很固執，吳舜在娛樂圈這麼多年，雖然導的劇十有七爛，但賣的一手好人設，粘上他就甩不掉了，尤其是吳舜的經紀人團隊有一半都是從狗仔裏挑出來的，對於李琪琪他們玩的那一套很熟悉，順藤摸瓜很有一手，稍不注意就會被盯上。
她把這些放在首位，可方殘聽卻覺得別的比這些更加重要。
“我分的很清楚！我是記者，可你也是我姐，你讓我當那件事沒發生過我做不到，你以爲你那天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已經睡了你以爲你這麼多年每次做噩夢的時候我不知道嗎我就在你隔壁，而且我睡眠質量一直不好，你以爲我是聾了還是瞎了”
“你又聾又瞎還油鹽不進，你以爲我是爲你好我怕你被人家團對報復連累我。”方殘雪吵起架來就喜歡戳人家的心窩子，方殘聽是一模一樣的。
“我養你這麼多年你養我幾年不行我cao我明天就找個男人結婚，省得在這裏聽你教訓！你現在就給我出去，這房子是我買的，你現在就出去。”
這還是方殘雪第一次要趕他走，方殘聽也是血氣往頭上涌，說話也更加兇狠起來。
“走就走，老子就是凍死也要在這之前把吳舜和陳飛揚弄進去。”
“你tm。”方殘雪揚手就扇了方殘聽一巴掌，方殘聽就這麼站着硬生生挨下了，一斤二兩早就躲到自己窩裏去了，睜着大眼看着這邊劍拔弩張的兩人。
“滾吧你。”
方殘聽一句話沒說，摔了門就走了，飯都沒來得及喫幾口。
方殘雪看着被關上的大門眨了眨眼，一腳踹翻了腳邊的垃圾桶。
“cao，這死孩子。”
凌晨一點。
“這你做的”方殘聽酒足飯飽之後靠在劉子言書房電腦前的椅子上，從門口看出去能看見對方正勤勤懇懇的收拾碗筷。
“我能做出這來我還天天跑你那邊去蹭飯別人做的。”
方殘聽本來心頭有點鬱結，一聽到這個稍微來了點興趣，扒着椅背看着他，“誰你有情況”
“沒有！”劉子言反駁的迅速，反而可疑，“我請她喫飯，她不肯出去喫，非要上我家做。”
“男的女的”
“女的。”
“可能對你有點意思呢，不然還給你做飯”
“別胡說八道，人家才分手，哪有這心思我說你怎麼了這大晚上的還叫我去接你和你姐吵架了臉都腫了。”
方殘聽用前置攝像頭看了看自己的左臉，確實有點腫，摸上去還有點疼，劉子言好心給他拿冰塊來，纔剛碰到他的臉，方殘聽就叫着甩開了他的手。
“好冰，你給我用這個我臉不紅的都要凍紅了。”
劉子言鬆了手一看，還真的紅了一點，索性冰塊也不給他弄了，在自己家裏翻箱倒櫃的找藥膏。
方殘聽看他東轉西找滿頭亂竄的樣子有點無語，“你別忙活了，又不是被人砍了，今晚視頻不做了”
“哦對！”劉子言猛地直起身，眼看已經兩點了再不快點就趕不出來了，他一向是在書房工作的，方殘聽關上門出去，熟門熟路找了身睡衣，去洗了澡就開始躺在牀上玩手機。出來的急，電腦都沒帶，做事也不方便。
兩個小時後方殘聽聽到隔壁傳來一陣長長的嘆氣聲，緊接着就是拖鞋摩擦地板的聲音，很快房門就被劉子言打開了。
“你等我”劉子言見他還沒睡就問。
方殘聽看了他一眼，把視線收回來，“沒睡醒我有事，再說現在才幾點，你見過哪個年輕人睡得這麼早，就連宋…”
下意識提到宋閒的名字方殘聽立刻就閉嘴了，像是刻意避着他，劉子言沒發現他的小變化，一屁股坐到牀邊。
“哎，累死我了，你等我去洗個澡出來。”
“嗯。”
方殘聽剛和李琪琪確認了一下地址和見面的具體地點，今晚他情緒波動有點大，浴室水聲還沒停的時候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隔天方殘聽趕到李琪琪告訴他的那個咖啡店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店裏人不是很多，李琪琪告訴他對方的外貌特徵。
長卷發，綠眼睛，卡其色連衣裙，白色領結，外衣外套。
零零散散的太多，他沒全部記住，就記了個綠眼睛黃裙子，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在收銀臺側後方，完全隱祕，再適合不過的談話場所。
方殘聽其實不喜歡等待，尤其是這種需要注意進出的每一個人的，繁瑣而又枯燥的。盯梢一樣的行爲，他經常會看着看着就走神，所以當他看見在門口的宋閒時第一反應是自己看錯了，可是等他快速閉眼睜開，宋閒還在，他已經走到裏面一張靠窗的四人桌面前，身邊跟着兩個女孩。
他只朝他身後的那個穿裙子的姑娘看了一眼就清醒了，綠眼睛白領結，還有藍色毛衣外套，和李琪琪十幾分鍾前給自己看的不露臉照片一樣。
那個女孩跟宋閒和他身邊另一個高一點的女孩子說了幾句話就開始在咖啡店裏轉圈，店面不大，人也很少，他很快就把目光鎖定在方殘聽身上，視線在自己的手機和方殘聽身上來來回回好幾次，才慢吞吞走過來坐在方殘聽對面。
兩個人對視了幾秒，女孩子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