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的時候最適合舉行開學典禮。這是班主任最愛說的話，對於小孩子來說開學典禮就是坐在一起討論昨天看的動畫片，打卡牌或者玩“變身”遊戲。
老師們有時站在一起說着小孩聽不懂的事，有時進隊列看看情況，沒人注意到隊伍後面貓着腰的方殘聽。
方殘聽抱着圍巾從自己的班級躥到一年級最後面，上面校長對着自己的演講稿激情澎湃的嘟囔着沒有人能聽懂的話，耳邊都是他粗狂的聲音，根本沒辦法叫人，他只好拍拍前面人的肩膀。
扭過頭來一張正常的臉看到他的一瞬間就變得害怕膽怯，說話很結巴。
“你…你你你有事…事嗎”
“顏瑜在哪？叫他出來。”
“不…不可以現在是開學典…典禮。”
“快點。”
方殘聽聲音兇了一點，小男孩立刻就趴在前面人的肩膀上傳話了，方殘聽在後面蹲了半天顏瑜才從裏面慢吞吞出來，方殘照着他的頭就是一下，沒用力，卻把剛開始傳話的小男孩嚇得不敢說話。
顏瑜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了怯生生的叫他，“哥哥…”
方殘聽把自己懷裏的圍巾往他頭上一兜，語速很快很急促，“小姑說你早上沒戴圍巾，你感冒還沒好，是不是討打？”
顏瑜苦着臉貼近他，方殘聽以爲他是又要撒嬌就躲開了，顏瑜更加難過，看起來像是要哭了，他只好又靠近點。
“你還好意思哭？”
顏瑜抓着他的手在他耳邊悄悄說，“紅色的圍巾我不喜歡。”
“爲什麼？好看啊。”
“大家說女孩子纔會用紅色。”
方殘聽瞪了悄悄打量他們的人一眼說，“誰說的？”
大家都很快就扭頭裝作沒看見，顏瑜也不肯說，只是伸手把自己頭上的圍巾圍好。
方殘聽有點煩躁，擺擺手招他過來，“告訴你一個祕密。”
“什麼？”
“校長還穿紅色裏衣，早上他從我教室旁邊過去的時候我看見的。”
顏瑜捂着嘴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方殘聽想了想，覺得像自己早上看見的柳樹葉，當然他說的是被一羣人拉下枝頭彎彎的那些。
“哥哥。”
“嗯？幹嘛？”
顏瑜把自己的手放在方殘聽掌心，笑眯眯的問，“你的教室在哪裏？”
方殘聽狐疑的看着他，“你要幹嘛？”
“我中午可以去找你喫飯嗎？”
“不行。”
“啊？”顏瑜的臉立刻就鼓起來了，“爲什麼啊？我不想一個人在教室喫。”
“我可以接你啊，我比你先下課。”
方殘聽在他頭上敲了一下說，“笨，我們一樣的下課時間，但是中午樓梯間人很多，你就乖乖在教室等我去找你，不能亂跑，也不可以出教室知道嗎？不然我就告訴姐姐讓她教訓你，她今天下午就放假回來了。”
“哦，我知道了。”顏瑜不太願意，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答應。
方殘聽看出來他應該是剛到一個全新的環境不適應，就哄他說，“要是有時間我可以帶你去打老虎機和街霸，想不想玩？”
“就是你經常跑去玩的那種黃色機器嗎？”顏瑜眼睛發亮。
方殘聽點頭。
“就是用硬幣就能玩的那種嗎？”
方殘聽點點頭。
“還可以兩個人一起玩的那種嗎？”
方殘聽點頭把他的頭扭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說，“快溜回去，我要走了，小心點別撞到。”
“不會！”
顏瑜聲音聽起來就很興奮，方殘聽自己心裏也高興，是一種能做好一件很重要的事的驕傲和滿足。
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在樓梯間整整賭了十分鐘才下到一樓。顏瑜一個人坐在教室後排，沒人跟他說話，他拿着書在手裏慢慢翻，時不時就朝外面看看，一直沒能等到方殘聽下來，一種被拋棄的害怕把他包裹了，他害怕自己又會像以前一樣被扔掉，坐着坐着就開始哭。
教室裏辦多的孩子都是家長送飯，方殘聽繞到後面悄咪，咪進來，顏瑜拿着張花貓臉看他。
方殘聽嘆氣，問，“紙巾呢？”
顏瑜一邊吸鼻子一邊從書包裏拿出疊的整整齊齊的衛生紙，方殘聽給他仔仔細細的擦臉，力氣不敢用大，怕像以前一樣把他的臉擦得通紅。
“怎麼又哭了？你是用眼淚做的小孩嗎？”
“嗯…我以爲你也不要我了。”
方殘聽捏了一把他的臉拉他起來，“你整天都在想什麼？再胡說八道就不帶你去喫飯了。”
“哦。”顏瑜嘟囔，“你好凶。”
方殘聽一時間沒說話，老半天才悶悶的說，“我爸說了，你來了我家就是我們家的小孩了，是我弟弟讓我好好看着你。”
顏瑜加快步子和他並肩，眼睛很亮，“是真的嗎？”
“嗯，他說以後會買個更大的房子給你一個房間的，還會給你過生日。”
“真的嗎？你也會給我過生日嗎？”
“當然了。”
“那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和姐姐一起。”
“當然了，一家人就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真的嗎？”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