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自小研習醫術的水準,都不用把脈就知道周涵病的不輕,重度風寒、應該還有點哮喘,這都立冬了,她還穿着一身薄布衣,未免太單薄了。
怎麼落魄成這樣了,周府……不至於這般摳門吧?
她想了下,從馬車裏扒拉出來一個翠雀紋錦銀鼠絨披風,摸了下,挺厚實的,掀開簾子遞給了阿七。
“把這披風給她送過去吧,唔,還有這瓶藥,速效風寒靈,都給她吧。”
阿七點頭,下車走到周涵跟前。
周涵臉色憔悴,她看到阿七陡然出現,頓時眸子裏滿是警惕。
阿七看也不看,直接把披風和藥往她手裏一塞,轉身就走。
周涵摸了摸懷裏的厚實披風,披風絨面光滑柔軟,取自上好的銀鼠絨,以孔雀翎羽線繡錦,便是在周家,她也從來沒有用過這樣昂貴的披風。
她看了看自己手心裏的繭子和傷疤,微微沉默,這樣的東西,也是她能用的嗎?
蕭羨魚見她接了披風,就對阿七道,“我們走吧,趕快去買寫丫鬟,然後回去,欸,天也要變冷了,阿七,你是不是也要買些厚衣服啊?”
阿七並不回答,哦,他也不會說話,他沉默着調轉馬車頭,往牙行而去。
蕭羨魚百無聊賴的揪着手指,阿七說他問了她孃的,也就是說二人有過交流,那麼當時他是會說話的,爲什麼現在不會了呢?
如果是後天的失聲,那應該是能治療的,她倒是想試一試,可是又不知道怎麼問,這對阿七來說應該是一段很痛苦的經歷,她不好揭人傷疤啊。
算了……後邊想個辦法悄悄打聽一下吧。
正想着,馬車停了。
蕭羨魚一愣,“這麼快就到了啊。”
她正要掀簾子下車,就聽的少女聲音自車外傳來,“周涵,求見西平郡主。”
周涵?
蕭羨魚沒想太多,直接拉開車簾子,把阿七擠到了一邊,自己坐在車外邊看向周涵,“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周涵臉色蒼白,神情極爲平靜,她抱緊了披風,眸子裏浮現一絲暖意,“謝謝您的披風和藥,周涵感激不盡。”
“不用謝,舉手之勞罷了,並不是什麼大事。”
周涵搖頭,“便是舉手之勞,也很少有人願意舉一下手。”
蕭羨魚含笑,“舉一下手的事,我還是願意的啦,你記得吃藥就是,那是特製的風寒靈,很有效的,快要入冬了,還是穿厚一些好。”
周涵點點頭,極爲誠懇的向蕭羨魚拱起手,行了一禮,變要轉身離開。
可她走出一步又停下了,猶豫片刻,咬牙轉身看向蕭羨魚,“周涵……還有一事相求。”
周涵面露感激,她拂了拂衣襬,直接在蕭羨魚跟前跪了下來。
蕭羨魚連忙下車要把她扶起來,周涵卻跪着不起,她擡頭,一字一句,極認真道,
“郡主可用之人多,周涵,求郡主幫我找到親生母親。”
“親生母親?”
蕭羨魚一呆,她自己的孃親都找不到,這又要幫周涵找娘?
至於身邊可用之人……目前似乎只有阿七是她的人,其餘的要麼是她幾個爹送來的,要麼是孃親留下來的,本質上,都不是她的人,她也不是很能放心去用。
哦,至於花十幾萬兩雪花銀買來的殺手阿霜,更不靠譜。
她身邊,還真沒什麼可用之人。
周涵見她發愣,以爲她不願意,眼眸有些黯然,但還是想試一試,她咬咬牙,道,“若是郡主願意幫忙,無論結果如何,周涵都感激不盡,願爲奴爲婢伺候郡主一輩子。”
蕭羨魚回魂,就聽到周涵的話,當即驚訝道,“你要給我當丫鬟?這怎麼行,你好歹也是……”
周涵面色平靜,“有什麼不可以,丫鬟罷了,往前十多年,我名爲周家二小姐,可做的,不也是個丫鬟的活嗎?”
她說着,臉含嘲諷,“更可笑的是,伺候的人還是我的仇人,呵,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蕭羨魚有些爲難,周涵渾身都籠罩着一股極爲落寞、孤寂的感覺,還帶着一股不甘的怨憤,她看的心裏不大舒服。
只得嘆氣道,“這樣,你先上馬車,我們慢慢說,事情說清楚,我會盡量幫你的。”
他們這次馬車是停在路邊了,可是周涵那麼一跪也挺顯眼的,這一會,明裏暗裏已經有許多人在偷偷看他們了。
再不走,估計就要來圍觀他們了,蕭羨魚可不想被人當猴看,還是回去慢慢說吧。
周涵走上馬車,與蕭羨魚相對而坐。
她抿了抿有些乾裂的脣,手心抓緊了又鬆開,週而復始。
蕭羨魚也不催她,只是給她倒了一杯茶。
半晌,周涵開口道,“回京時的車隊途徑光州時,您是不是也聽說了,有采花賊入車隊,毀人清白的事?”
蕭羨魚點點頭,這她確實聽白菱歌說了,她當時還想着要去抓那賊的,畢竟她有抓賊經驗,還賺了五百兩呢。
只不過被她幾個爹給攔下來了,後來就沒有再聽說有關這事的消息了。
周涵有些勉強的笑笑,自嘲道,“郡主沒有想到,那個受害的女子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