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問渠先睜開了眼睛,見季殊還睡着便輕輕托起季殊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往一旁挪動身體。
誰知他剛掙脫開季殊的懷抱就又被摟了回去。
季殊聲音慵懶連眼睛都沒睜:“再抱一會吧。”
“抱個屁!”林問渠迅速掙開季殊的胳膊,閃到了一邊。
自昨夜開始,林問渠就放棄了維持人設,他理了理衣服跳下了牀。
季殊也坐了起來看着林問渠脣角輕揚,目光中是難以描摹的無限柔情。
林問渠怔愣一瞬,而後白了季殊一眼略顯慌張地快步走了出去。
季殊輕笑着無奈地搖搖頭也跟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下到了一樓大堂,發現姜白雨已經坐在大堂等着了。
姜白雨見兩人來了起身相迎,待到近前向林問渠躬了躬身子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眼眸中含着清泉般的明澈之色,卻又藏着些女兒家的嬌羞。
“姜宗主。”林問渠頷首回之。
三人落座,小二熱情地上了一壺茶還幫三人分別倒上了一杯。
姜白雨握着杯盞,時不時擡眼瞄一下林問渠。
林問渠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姜宗主可是有話要同我講?”
姜白雨神色略顯尷尬,猶豫了一會開口道:“仙師脣上的傷是”
林問渠眼神慌亂一瞬,偏過頭掩脣輕咳了兩聲語氣尷尬:“被狗咬了。”
“狗?”姜白雨有些疑惑。
季殊沒忍住輕笑出聲,姜白雨聞聲看過去才發現季殊下脣上也有個咬痕,心裏大概有了判斷。
“怎麼季小道友脣上也受了傷?”姜白雨裝作一臉茫然。
季殊收斂笑意答道:“我是被咬了師尊的那條狗的家裏人咬的。”
林問渠瞪了一眼季殊,心裏悶悶生氣。
姜白雨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這個客棧可真是管理不善。”
“嗯。”季殊隨意應和。
林問渠抿了一口茶,實在覺得尷尬便藉口說落了東西躲回了房間。
季殊看着林問渠不禁失笑,木木害羞起來更可愛了。
餘下兩人靜坐無言,都自顧自地喝着茶。
“聽聞季小道友已然突破金丹,真是天縱多能、後生可畏啊。”姜白雨客套開口,打破了沉寂的氣氛。
“姜宗主謬讚了。”
姜白雨笑着繼續說道:“我聽聞金系靈根施雷電之術時會傷及自身,可真是如此?”
季殊與姜白雨對視了片刻,而後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轉了轉手中的茶盞:“姜宗主修爲在我之上,理應更博聞廣知,現下何出此問?”
姜白雨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不瞞道友,我平日只通研水靈根術法,旁的並無涉獵,想到你是金靈根便心生好奇發此一問。”
季殊看着手中茶盞微微眯起了眼睛:“我拜入千泉峯時,因是雜靈根而被衆仙門議論許久,而今不過短短几載,姜宗主便記不得了?”
“啊。”姜白雨眸色晃了一下,語氣滿含歉意,“正是,正是呢,真是年歲大了,季小道友這麼一提我才記起,恐是因季小道友有金系靈根我才記差了,以爲季小道友是金系單靈根,如此唐突冒犯,還望小道友勿怪。”
季殊輕蔑一笑,語氣極盡諷刺:“姜宗主這記性是差了些,不然怎麼會不記得我是水、土、木雜靈根呢。”
“嗯哈哈,是,是,我這記性可真是不大好了。”姜白雨尷尬賠笑結束了這個話題。
兩個人一個頻頻喝茶,一個玩味地擺弄茶盞,氣氛又迴歸沉寂。
不多時林問渠平復心情又回到大堂。
他朝姜白雨微微頷首,坐回了季殊身邊,抿了一口杯中茶水看向姜白雨道:“姜宗主,我們差不多該啓程回
凌山派了。”
季殊聽後一把抓住林問渠的手腕,指着姜白雨忿忿道:“你要帶她回千泉峯?”
“你要帶她回千泉峯?”季殊又問了一遍,語氣更加強硬。
“先鬆手,疼。”林問渠聲音軟了幾分。
季殊立馬鬆了手,仔細查看林問渠的手腕又幫他揉了揉:“怎麼樣?還疼嗎?”
林問渠抽回手搖搖頭。
季殊嘆了口氣:“對不起。”
林問渠又搖了搖頭:“我若要幫姜宗主查清仙門大比相柳之事的真相,自然要邀姜宗主一同回凌山派。”
林問渠看着姜白雨歉意道:“殊兒他不喜與外人接觸,還望姜宗主見諒。”
“原本就是我拖累了仙師,該我請仙師見諒纔是。”姜白雨笑容淺淡得體,“何況如季小道友這般至情至性之人,我向來都是極欣賞的。”
林問渠笑着讚歎:“姜宗主雖是女子卻有十分的君子器量,林某慚愧。”
“君子器量?”季殊訕笑一聲,“倒也是,化神修士被人生擒賣做爐鼎,卻寧屈不死,可不是好大的器量?”
姜白雨的笑容漸漸凝固。
“殊兒?”林問渠先是驚異而後震怒,他根本沒想到季殊能說出這樣譏諷人的話來。
季殊沒聽到似的繼續說:“外人來攻,宗主並非戰死而是下落不明,只怕是姜宗主是撇下弟子先行跑了吧,呵,這說得好聽是忍辱負重,說得難聽便是道心不堅、骨氣全無。”
“殊兒!”林問渠呵斥一聲,看着姜白雨的越來越白臉色,他心裏更加愧疚。
“怎麼?我說中了?”季殊手肘撐在桌面上託着下顎笑得戲謔,“不過就算說中了,以姜宗主的器量也不會同我這個小輩一般計較吧?”
季殊特意加重了器量兩個字,姜白雨面色果然愈加難看。
林問渠見狀拉起季殊拖着他出了客棧大門。
“季殊。”林問渠壓着怒氣和聲音,“我往日怎不知你有這般會挖苦人的本事?”
“我說的是事實。”季殊握住林問渠的胳膊,“木木,此人有異,不能帶回千泉峯。”
林問渠甩開季殊的手連連冷笑:“你說有異就有異?你有什麼證據?”
“我”季殊一時語塞,證據他現在有些說不上來,但那個女人絕對有問題。
林問渠又冷笑了一聲:“說不出來?證據說不出來便要對已經受了許多苦難之人百般嘲諷?”
“我”季殊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現在的確說不出證據,但我絕不會騙你,那個女人真的有問題。”
林問渠神情逐漸嚴肅起來:“即便如此,我也一定要帶她回凌山派。”
季殊一頓而後猶豫開口:“你是爲她而來的嗎?”
“什麼?”林問渠聽不明白這話,“什麼意思?”
季殊用問題代替了回答:“木木,你是爲了裏面那個女人才來到這個世界的嗎?”
林問渠瞳孔慢慢散大,他不知道季殊這個問題和他心裏想的是不是一個意思。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季殊苦笑了一聲轉過身往回走:“沒關係,我不想知道了。”
“不是。”
季殊一怔停住腳步,林問渠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了他的耳朵。
“我不是爲了任何人而來到這個世界的。”
林問渠這話根本沒有經過大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解釋有什麼意義,他只是看不得季殊落寞的樣子,哪怕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祕密,他也想解釋給季殊聽,他不是。
他來到這本書裏只是巧合,不是因爲任何人,能遇到和小雨姐姐一模一樣的姜白雨也是巧合,他想帶姜白雨回凌山派是因爲還想再多確認幾次姜白雨到底是不是小雨姐姐。
“那你會因爲誰而留在這個世界嗎?”季殊仍背對着林問渠,少年的聲音難得地緊張了起來。
“也許吧。”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