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地回到了客棧,三人圍坐桌前相顧無言。

    林問渠偷偷瞄了一眼季殊又看回手中茶盞。

    其實在小孤峯與季殊相處的這些時日,他已經快忘了要找姜白雨確認的事,也快忘了夢中的那本書。

    有些時候他都在想其實找不找得到那本書已經不重要了,因爲他好像已經有了珍視的人,他在這個虛幻的世界中已經又有了親人、又有了牽絆。

    他一開始只是想殺了季殊努力在這裏求生,後來做了那個夢又找到了一些回去的希望,但現在他覺得永遠留在這也挺好的。

    在現世從小到大他都是孤單的一個人,但在這裏至少他有一個徒弟,在這裏他至少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

    “所以你是一定要帶着她回去了?”季殊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

    “嗯。”林問渠不可置否。

    季殊陰沉着一張臉,眼神好像能把杯子劈碎。

    林問渠思索一瞬,抱着試試看的想法在桌下扯了扯季殊的袖子:“殊兒?”

    季殊明顯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林問渠,又看了看那雙扯着他袖子的手,眼中有些驚異。

    “殊兒。”林問渠又扯了扯他的袖子,語氣軟了三分。

    “咳。”季殊面色緩和了一些,“反正我不許她住到千泉峯。”

    林問渠心裏偷偷發笑,看來他沒猜錯,這個小兔崽子果然喫這套。

    “外客向來都是安排在太清峯的。”林問渠說得認真,“我怎麼會破這個規矩。”

    “嗯?”林問渠看着季殊又輕輕晃了晃他的袖子。

    季殊耳畔發燙,僵硬地點了點頭。

    林問渠輕笑一聲看向姜白雨:“姜宗主,那我們這便啓程?”

    “全憑仙師安排。”姜白雨淺笑頷首。

    三人出了城御劍往凌山派去,日落時分終於趕到,林問渠把姜白雨安排在太清峯側峯客房,便獨自去找沈端了。

    自仙門大比後,林問渠日夜照顧季殊,已經許久未曾到沈端處了。

    林問渠收了配劍,見沈端房中亮着燈直接過去敲了敲門。

    “掌門師兄?”

    屋內悉索一陣,沈端打開門眼中不掩喜色:“問渠師弟,快進來。”

    沈端將林問渠迎進房中,兩人對坐桌前。

    沈端給林問渠倒了杯熱茶,緊接着開口:“問渠師弟,季殊的事我聽蓮褐說了,這段時間辛苦了,你那小徒弟恢復的如何了?”

    林問渠舉起杯抿了一口:“殊兒已經大好了,有勞師兄掛心。”

    沈端忽然面露歉意:“這些日子我因仙門大比蓮褐惹的那攤子事忙得不行,各仙門都討要個說法,如今剛剛安撫明白,未曾得空去看看師弟,知望師弟莫要計較。”

    “師兄這是哪的話,師兄日日辛勞,應是我來看望師兄纔是。”

    林問渠頓了頓又繼續道:“不過今日我來也是爲了仙門大比之事,我有一事想找師兄確認。”

    “師弟但說無妨。”

    林問渠神情突然嚴肅,沈端見狀也正色以待。

    “師兄。”林問渠開口,“我聽聞相柳之事與天水宗姜宗主有關,坊間傳聞相柳是姜宗主所放,雙極觀與雪劍派因此滅了天水宗,可是真的?”

    “是真的。”沈端又有些疑惑,“我已經交代弟子不要讓這些事煩擾師弟,師弟從何是得知?”

    “我昨日下了山,剛剛返回。”林問渠實話實話。

    “師弟去了何處?”

    沈端並非是要管着林問渠,只是林問渠以往性子疏冷從不下山,但不知何時開始林問渠性情突然變了,都開始時不時下山遊歷了。

    “去了十二樓。”林問渠回道。

    “十二樓?”花樓?沈端更迷惑了,師弟何時喜歡去花樓了?

    “這便是我一會要與師兄說的另一件事了。”

    林問渠提到十二樓便有些焦心。

    林問渠繼續說出心中疑問:“我想問師兄是如何斷定姜白雨便是相柳之事的始作俑者的?”

    “不是我斷定的,是她自己承認的。”

    “自己承認的?”林問渠很是不解。

    沈端點點頭:“當日相柳禍亂,各派弟子皆有折損,尤數雙極觀與雪劍派弟子死傷最重,但唯有天水宗弟子未有一人受傷。”

    沈端停頓一瞬,繼續道:“各派掌門因此疑心姜白雨,姜白雨耐不住詢問便承認了此事。”

    林問渠追問道:“這難道不是迫於無奈而認下此事嗎?這如何能算是證據?”

    “當然不止於此。”沈端繼續說道,“姜白雨逃走之際自儲物囊中放出了朱厭、鬼國、天犬戎宣王屍四大凶獸,我們與之對陣許久纔將其剿滅。”

    沈端語氣肯定:“若非如此,我斷不會因三言兩語而篤定相柳之事是她所爲。”

    林問渠聽後震驚不已,這與姜白雨所說大相徑庭,相比姜白雨,他更相信沈端的話,並不是因爲跟沈端相處的久,而是沈端所說必定有衆多修士作證,若是作假漏洞太大。

    林問渠好不容易纔平復下心緒:“師兄覺得她是如何收復這些兇獸的?”

    他是真的好奇,以姜白雨的修爲不填於兇獸口腹已是大幸,又怎麼能有控制兇獸的能力?

    “不知。”沈端亦有此疑問,“以姜白雨的修爲斷不可能喚動這些上古兇獸。”

    沈端神色凝重:“我猜想應她的身後還有別人。”

    “師兄是說始作俑者另有其人,姜白雨只是馬前卒?”

    “正是。”沈端點頭。

    “哪,哪那人有何目的?只爲擾亂仙門大比?”林問渠捉摸不透了,這對背後指使者能有什麼好處?扳倒凌山派沒做到,殺盡新秀也沒做到,還白白浪費了一顆不錯的棋子。

    沈端搖了搖頭:“不好說,這還是要抓到姜白雨纔好問清楚,當日雙極觀、雪劍派攻入天水宗時姜白雨直接丟下一衆弟子,獨自逃跑了,至今下落不明,以至於此事到今時今日仍無頭緒。”

    林問渠尷尬地摸了摸耳垂,他能說他歪打正着已經把姜白雨帶來了嗎。

    原來季殊說的真的是事實,姜白雨當日的確是拋下了一宗弟子獨自跑了。

    林問渠長嘆了口氣,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他現在已經百分之一百確認姜白雨和小雨姐姐是兩個人了,小雨姐姐絕對不會拋下別人自己逃跑。

    想到此他突然對姜白雨產生了一絲厭惡,明明她長着和小雨姐姐一樣的臉,卻與小雨姐姐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個冷血自私,一個有情有義。

    “師兄,有一事還望師兄勿怪。”林問渠決定坦白。

    沈端笑了笑:“我怎會怪罪師弟。”

    林問渠滿臉歉意:“不瞞師兄,姜白雨現下正在側峯客房,我今日來找師兄本意是爲了幫她洗脫冤屈,不曾想她竟騙了我。”

    沈端驚訝了一瞬,立馬拿出傳音玉牌命大徒弟前往側峯拿人,而後又向林問渠詢問:“師弟是如何找到她的?我尋了她一個多月都無音訊。”

    林問渠略顯窘態地笑了一下:“這個,這個,這個就是我要跟師兄說的第二件事了。”

    沈端神情十分認真,等待着林問渠的下文。

    林問渠更覺得尷尬了,減去了沒必要的,直入主題:“我發現十二樓在出售爐鼎。”

    “出售爐鼎?”沈端有些喫驚,看着林問渠一臉展開說說的表情。

    林問渠繼續道:“十二樓中的花娘、小倌大部分都是被樓主抓去的爐鼎體質的修士,加借人間花樓之名,實際上做的是爐鼎生意。”

    林問渠說到此難掩氣憤:“不僅如此,他們還將那些修士關在籠子裏拍賣,姜白雨便是我自十二樓買回來的。”

    沈端眉頭緊鎖,神色更加凝重,忽然他手中的玉牌閃了閃,是大

    徒弟傳訊回來,說已經抓住姜白雨關入了地牢。

    沈端收回玉牌,語氣有些沉重:“時隔多年,沒想到十二樓竟又重起舊業,真是駭人聽聞,師弟可知現在的樓主是什麼人?”

    林問渠嘆了口氣搖搖頭:“不知,原本要向我揭發之人未等開口,便被滅了口,如今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了。”

    沈端沉思片刻:“我知道了,此事我會派人調查,一定不會放過那個狗屁樓主。”

    林問渠驚訝一剎,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沈端罵人,看來是真的生氣了,按書中描寫唯一沒有ooc的只有老父親沈掌門了。

    “師兄。”林問渠猶豫開口,“姜白雨她”

    沈端會意笑道:“姜白雨我會細細盤問盡力找出幕後之人,但絕不會動刑爲難她,師弟不必擔心。”

    “如此便好,一切就拜託掌門師兄了。”林問渠向沈端拱手行李。

    沈端扶起林問渠:“師弟客氣了,作爲凌山派掌門,這些都是我應盡之責。”

    “師兄,我還有一事。”林問渠一直想當面對沈端說這件事。

    “師兄,仙門大比之事,蓮褐師弟他已經盡力做好了,有人故意搗亂非是他所能控制,還望師兄勿要再因此事責怪於他了。”

    沈端聞言臉色明顯冷了一些:“兇獸雖非他所爲,但他卻有失職之責,理應受罰。”

    “師兄”

    沈端打斷林問渠:“此事我心中有數,師弟不必多言。”

    林問渠頓了一會沒再多說,站起身又向沈端行了一禮:“天色不早,我便不打擾師兄休息了。”

    沈端也起身送他:“師弟慢走。”

    自沈端處離開後,林問渠便直接回了千泉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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