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公子,謝公子。”
“謝兄……”
山洞外傳來幾聲叫喚。
謝晏之剛準備將拓拔綾的衣服褪去,就聽到了衆人的聲音。
他還沒有來得及看上一眼,就將她的衣裳重新合上,而後走了出去。
謝晏之靜靜立在洞口,幾人立刻就看到了他。
“找到了,在這裏。”
“主子。”次北和崮山連忙跪下就是一頓負荊請罪。
“屬下失職,請主子懲罰。”兩人怎麼也沒有想到,昨晚會出現大批刺殺謝晏之的人,因此對於沒有跟在他身邊保護感到失職。
謝晏之神色淺淡,垂眸看着跪在腳邊的次北和崮山,無端的生出泠泠的冷意。
可他清楚,這件事怪不到他們身上。
時間好似被拉長,兩人不敢再說話。
“謝公子,凌公子和你在一起嗎?”周瓊玉沒有看到拓拔綾,眉心緊蹙着。
在知道拓拔綾特意派了自己的兩個護衛來保護自己後,她很感激,可同時也生出一抹擔憂。
“在洞中。”謝晏之終於開口了。
周瓊玉和賀餘風還有御青御風連忙走了進去。
謝晏之瞳眸微掀,嗓音輕懶的開腔,“讓人查一查半月樓。”
說完,他就轉身進了洞中。
“他傷的如何?”賀餘風問道,總覺得情形似乎不容樂觀。
少年皮膚很白,幾乎沒什麼血色,那雙好看的脣瓣此刻泛着青灰,猶如被霜雪打壞了一般。
周瓊玉的手搭在拓拔綾的脈搏之上,只一瞬,瞳眸瞬間睜大。
她望着拓拔綾,眸中帶着不可置信。
“怎麼會!”她喃喃的道,對上少年漂亮的面孔,臉上不知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周姑娘,我們公子怎麼樣了?”
“周姑娘,公子傷的很重嗎?”
御青御風在一旁急壞了,恨不得自己能上手幫忙治病。
謝晏之自然看到了周瓊玉的神色,他緊抿的脣,成了一條繃直的線,黑眸深寂漠寒,陰沉的似是能滴出水來。
他明明給她餵了藥,爲何還會那麼嚴重?
周瓊玉心緒萬千,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勉強的揚了下脣角,道,“這裏條件簡陋,我沒法立刻替她治療。”
“回客棧。”謝晏之說道。
御青連忙就要去抱起拓拔綾。
謝晏之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說不出的可怕。
御青停着沒敢動。
賀餘風見狀,上前,“我來吧!”
“不必了。”謝晏之邁開長腿,朝着拓拔綾走去,沉聲道,“他是爲了救我受傷的。”
他彎腰將少年抱了起來,才發現她出乎意料之外的輕。
眉頭輕蹙了下,清雋冷漠的男人有些遲疑。
不過轉瞬,他邁步朝着外面走去。
客棧廂房。
周瓊玉看向着站在牀邊的一圈人,說道,“麻煩大家先出去。”
“我們不會打擾周姑娘的,假如要幫忙……”御青說道,話音還未落下,就被周瓊玉截斷。
“我看病的時候,不喜歡旁邊有人。”她說的冷漠,且十分堅定。
“那我們在外面等着,周姑娘若是有需要,可以叫我們。”賀餘風提議道,率先走了出去。
“謝公子。”
“他的傷嚴重嗎?”謝晏之狹長的眼眸沉靜莫測,嗓音低啞,好似帶着點剋制。
周瓊玉搖了搖頭,“不算嚴重。”
“好。”謝晏之沒有多問,轉身離開了。
等到廂房裏只剩下周瓊玉一個人時,她才慢慢的褪下了拓拔綾的衣裳。
入目,便是裹於胸前的布條,同她想得一樣。
周瓊玉臉上頓時帶上了一些嘲弄和可笑。
山洞裏,她替拓拔綾診脈的時候,便發現她懷有身孕。
一個男子怎會有身孕?
她分明是個女子。
眼前的少女趴在牀上,眉心蹙着,她半張側臉陷在陰影中,另外半張則落在明處。
遠山眉,瓊玉鼻,菱花口,已然是明豔傾城之姿。
可是她究竟爲何要女扮男裝?
收斂了煩亂的思緒,周瓊玉開始替拓拔綾拔出箭頭。
拓拔綾雖然陷入了昏迷,但是仍舊能感知到肩膀上的疼痛,她一直緊蹙着眉頭,額間早有細密的汗珠落下。
周瓊玉不敢太過用力,每一分每一秒對於她而言都是一種煎熬。
好不容易將箭矢從拓拔綾的肩膀上拔出,頓時血涌,她連忙用配置好的藥粉貼了上去。
按了一會,血流才止住。
緊接着就是傷口的清理和上藥,她以往雖然做過很多遍,下手的時候卻格外的小心翼翼和專注。
生怕弄疼了她。
可疼痛不可避免,拓拔綾的臉色愈發的白了。
周瓊玉望着她良久,眼神有些複雜。
想了想,她掏出繡帕,替她擦了擦臉上的冷汗,眼神也隨之溫柔了幾分。
重新替拓拔綾穿戴好衣物,周瓊玉才走去了門口。
她打開了房門,對着等候的衆人道,“她已經沒事了,只不過儘量不要挪動她,我出去買藥。”
“謝謝周姑娘。”御青松了一口氣,然後提議道,“周姑娘要去買什麼藥,我去吧!”
“你不懂藥的份量,我自己去就好。”周瓊玉搖了搖頭,這件事其他人去都不成,只能是她。
“外面不太安全。”賀餘風提醒道,“我陪周姑娘同去吧!”
龍世壽昨晚一計不成,說不準正對他們虎視眈眈。
“還是讓御青跟着我吧!”
周瓊玉此去藥鋪,是準備買些安胎藥。
拓拔綾的胎像有點不穩。
她不清楚在場的人裏,到底有沒有人知道拓拔綾的真實身份。
可她不能也不敢賭。
御青是拓拔綾的人,應該信得過。
“也好。”賀餘風沒有勉強,雖然不知道周瓊玉爲何有些防備他,但他也沒有繼續追究的意圖。
謝晏之望向着眉目寧靜的少年,表情紋絲不動,可心中卻泛起了巨大的波瀾。
小皇帝捨身救他,究竟是爲何?
此刻屋內的光線明亮,難掩他眼底覆着的困惑與迷茫。
他的漆眸裏灑下一片凌冽,溫度瞧着森冷。
某些剋制不住的、如同心魔般的邪肆,潛入心中,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