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甄看從前的人生,就像是局外人在看一場電影,陌生且無法融入。

    她不喜歡孩子,生孩子意味着無窮無盡的麻煩。

    可想到網上很多人原生家庭不幸福,她便告誡自己,既然生了,就要對他好一些,不能讓他也變成用一生去治癒童年的人。

    她對這個兒子還有些陌生,努力套近乎,“粥粥去上培訓班了?”

    張阿姨很意外鬱甄的態度,平常鬱甄巴不得孩子離得遠遠的。

    粥粥瞪大眼睛,孩子都是記喫不記打的,父母對他們再壞,只要給點笑容,他們就會像沒受過傷害一樣跑到父母面前。

    他抿抿脣,有些羞澀,奶聲奶氣道:“媽媽,我今天去上了馬術和網球。”

    “這麼辛苦?”

    “這不算什麼啦,我還學英語,游泳,鋼琴呢,媽媽不知道嗎?”粥粥無辜地問。

    鬱甄尷尬地笑笑,她還真不知道孩子學了什麼,從前的她對孩子教育毫不關心,家裏這些事都是靳文彥在管。

    “粥粥不會累嗎?”

    “不會啊,爸爸說我要是以後不能繼承家業,媽媽就沒錢買買買了。”

    鬱甄:“……”

    真是媽媽的好大兒!

    鬱甄還是挺意外的,書中的粥粥並不出色,完全是穿書女孩子的對照組。沒想到穿書女口裏那個不想學習、沒有天賦的粥粥,幼年卻學了這麼多技能。

    鬱甄可以接受孩子站在路邊爲別人鼓掌,可她無法接受不甘平庸的孩子被迫變得平庸。

    她一定要振作起來,爲了她的老年生活,絕不能讓粥粥被慕雅寧這個穿書女捧殺。

    粥粥見鬱甄不說話,似乎想到從前那個陰沉易怒的鬱甄,便拎着揹包回房間畫畫去了。

    粥粥離開後,靳文彥還沒回來,都這個時間點了看樣子是不回來了,也不知道他今晚會在哪睡。

    鬱甄的擔心不是毫無緣由的。

    現代社會什麼都是實名制的,一個沒有身份的人出行很不方便。

    他不能坐高鐵,不能註冊手機和微信,沒有銀行卡,也不能去醫院住院。他們甚至沒有拿結婚證,孩子的戶口還是老爺子幫忙辦理的,倆人算是事實婚姻。

    紙片人鬱甄曾猶豫過結婚證這件事,爺爺輩很多人都沒有領證就結婚了,法律也是認可事實婚姻的,但是鬱甄這一代人已經很少有這樣的操作了。

    可靳文彥是上門女婿,沒有結婚證就意味着鬱甄既可以享受婚姻生活,又可以不必擔心財產被靳文彥稀釋。

    事實婚姻對她來說不過是多了個人形暖牀工具,有利無害。

    鬱甄想主動給靳文彥打電話,可她骨子裏依舊是那個衆星捧月的大小姐,主動給男人打電話道歉這種事,她真沒做過。

    她躺在沙發上滾了半天,手機在她手裏都要包漿了,還沒撥通靳文彥的電話。

    張阿姨和幾個阿姨對視一眼,以爲她又得什麼大病了,把飯做好就默默關門離開了。

    晚飯很家常,阿姨做了水煮大蝦、胡蘿蔔炒西藍花、燉雞蛋、羊肉燴麪,還給鬱甄單獨燉了一盅燕窩。

    鬱甄爲了保持身材,常年節食,晚上基本不喫東西,這些家常菜都是爲粥粥準備的。

    粥粥早就能自主進食,他喫着飯,不時偷偷覷着對面的媽媽。

    今天的媽媽可真奇怪,一直笑眯眯盯着自己,像爸爸故事裏拐賣孩子的壞阿姨。

    好吧,反正自己是她親生的,拐賣就拐賣吧。

    粥粥繼續低頭喫飯,長睫毛輕輕顫動,鬱甄攪動着盅裏的燕窩,想到以後燕窩都喫不起,又開始犯愁了。

    算算時間,穿書女就是在這前後出現,如果穿書女趁機給靳文彥溫暖,豈不是很容易得到靳文彥的青睞?

    鬱甄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靳文彥是個自我要求很高的人,他絕不會在婚姻存續期間對別的女人動心。

    飯後,鬱甄做了個根據她膚質私人訂製的面膜,這對她來說是新鮮的,畢竟以前的她做任何事都像是被程序設定好一樣,完全沒有真情實感。

    她鹹魚了一會,聽到隔壁傳來英文讀書聲。

    鬱甄疑惑地走過去,卻見粥粥正拿着點讀筆跟讀英文繪本,讓人汗顏的是,粥粥所讀的數目一本有上千字,且是很難懂的昆蟲科普文章,鬱甄有好多單詞看不懂,他卻輕鬆跟讀。

    還不到五歲就這麼捲了嗎?

    他發音很標準,鬱甄好奇道:“粥粥英語學得很好。”

    粥粥第一次被媽媽誇讚,臉都紅了,很可愛地點頭:

    “我不會說話時外公就請了外教陪我說英文,而且爸爸英文很好,我發音不準的地方他都會糾正我。”

    鬱甄十分汗顏,靳文彥失憶了卻仍然記得英文發音,還把孩子教育的這麼好。反觀她,明明拿了富家女劇本,卻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爛,作天作地,最後還把家業給作沒了。

    “粥粥真的很棒。”

    粥粥羞澀地看了她一眼,抿着脣點頭:“謝謝媽媽,我還有進步的空間,我會做的更好。”

    這話鬱甄就不愛聽了,都這麼優秀了還有什麼進步空間?

    鬱甄誇張地笑道:“你還有進步空間,那媽媽算什麼?好就是好,你就是很優秀。”

    “爸爸說了,我的英文水平在英國夠用了,但在海淀區不夠用,我要向優秀的小朋友學習。”

    粥粥不好意思地拿起繪本,繼續讀了起來。

    其實粥粥也沒有媽媽誇獎的那麼好,他之所以主動讀書,是因爲爸爸規定,學習五次就可以兌換一張電視卡,用這張卡片就可以看一個小時電視。

    他也想過用做家務來兌換電視卡,可家裏有五個阿姨,每個都很能幹,他實在搶不到活幹,只能讀書了。

    粥粥偷偷在心裏哀嘆一聲。

    他讀完書,又自己洗了澡,在打卡本上記下,數了數已經可以兌換一個小時電視卡了,就高興地鑽進被窩裏休息了。

    鬱甄原本還想展示一下母愛的,誰知粥粥非常獨立,她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鬱甄坐在他牀前,替他蓋好被子,想了想問:“粥粥,爸爸沒回來,你想不想爸爸?”

    粥粥愣了一下,很認真地思考道:“媽媽,爸爸不是被你趕走的嗎?”

    鬱甄:“……”

    “那你就不關心他嗎?你想不想給他打個電話,問他在哪裏?”鬱甄殷切地問。

    如今的靳文彥不僅是她老公,還是隱形的金主爸爸。她尋思着就算改變不了劇情,可搞好關係,等她破產後,靳文彥給她交個養老保險還是可以的吧?

    爲了養老保險,卑微甄甄不怕困難!

    “可以嗎?以前你們吵架,粥粥打電話給爸爸,你都會很生氣。”粥粥還有些忐忑。

    鬱甄沒想到自己給孩子留下了心理陰影,她再次給予肯定答案,粥粥才高興地按了牀頭檯燈上的按鍵,這個輔助寫作業的檯燈有電話功能。

    粥粥按下後,忐忑地看了鬱甄一眼,因爲上次他跟檯燈聊天,很苦惱地問檯燈,爲什麼媽媽喝完酒就會變的很可怕呢?

    結果,笨蛋ai檯燈回答:“誰知道呢?可能你媽媽是魔鬼吧?”

    這話恰好被媽媽聽到了,媽媽氣得就要摔檯燈,還好爸爸及時出現,檯燈纔沒有被摔壞。

    粥粥怕媽媽再次生氣摔檯燈,還好媽媽沒有任何反應,可能已經忘記了吧?

    粥粥放下心來,第二次才撥通了爸爸的電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靳文彥才問:“粥粥?還沒睡覺?”

    粥粥立刻雀躍起來,他高興道:“爸爸,我自己看完書,洗完澡,已經打卡了五次,可以兌換電視卡了。”

    靳文彥應了一聲,“等爸爸回去再兌換。”

    “對了爸爸,今天是媽媽陪我的。媽媽讓我打電話問問你在哪。”

    電話裏沉默了許久,帶有磁性的聲音纔再次傳了過來:“是你媽媽讓你問的?”

    粥粥很肯定地點頭,“是的,媽媽假裝不在意,卻豎着耳朵聽我們打電話呢。”

    鬱甄:“……”親兒子無疑了。

    怕靳文彥以爲她年紀輕輕就開始精分了,鬱甄有些尷尬地咳了咳。

    縱然靳文彥眼下是上門女婿,可坦白講靳文彥並沒有佔她任何便宜。

    他在鬱家項目上表現出色,得到的收入都用在家庭上,他還很會帶孩子,平日接送孩子都是他。

    靳文彥也沒想到眼高於頂的大小姐會主動給他打電話。

    他和鬱甄關係不好,同在一個屋檐下都不說話,更別提打電話了。

    靳文彥便叮囑粥粥:“爸爸把事情處理好就回去,你早點休息。”

    粥粥乖巧地答應,隨即掛了電話。

    坦白講,這是覺醒後的鬱甄第一次聽到靳文彥講話,她千算萬算,沒算到靳文彥的聲音竟然這麼好聽!低沉又富有磁性,彷彿在撩撥人的耳朵,跟他說話會莫名產生一種愉悅感。

    如果說人有性吸引力,那靳文彥的聲音就有這樣的功效。就聲音而言,他絕對擔得起爽文男主的稱號。

    其實鬱甄不大記得清靳文彥的模樣了,以前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她甚至記不清自己跟靳文彥過x生活是種什麼感覺了。

    這種情況下哪怕知道靳文彥是大佬,她也不可能馬上對靳文彥投入感情。

    不過,邁出這一步對她來說是個不錯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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