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來時的樣子有些慵懶又有些不耐煩,梳着並不適合她的髮髻,臉上的胭脂塗抹得濃厚,衣裙也是紅綠搭配着。
女子似乎也在打量着喬爲,見他腰間的紅和田玉,判定這人定是一個富家子弟,看起來清秀俊郎,書生意氣。
京都什麼時候多了這號人物,她竟也不知是誰。
女子:方纔的事他似乎已盡數知曉,但爲何沒有被嚇跑?不行,不能讓他說出去。
走近後,她纔想起自己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要拿什麼威脅他?然已經走到他面前,想退也是不可能了。
“你,都看見了?”
“是的。”喬爲想要否認也不能,除非戳瞎自己的雙眼,說自己是個盲人。
聽聞京都之中,每逢宴會都會有一位化着豔麗的妝以及穿着甚怪的女子出現,這還是喬見憐告訴他的。
待她走近,喬爲才知喬見憐的描述並不誇張,但並不準確,不是怪,而是不和諧。
她的妝容與整體形象並不搭,而她臉上的妝容更是與她的臉不搭,反而形成了兩個極端,遮住了本來的美。
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和諧。
不過,先前喬見憐說這人叫什麼來着?喬爲使勁想了想,腦海中要蹦出來又蹦不出來真的很令人着急,況且喬爲對這一類事甚不感興趣。
好像是……葉影?
這難道便是甲庫令史葉正則的女兒,葉影?喬爲並非不知道葉影,只是單看這個人確實難以想到這人就是葉家大小姐。
葉影走到喬爲面前,她注意到葉影的頭已經到了的鼻子處,但相比起他而言,葉影在他面前還是顯得比較嬌小。
方纔遠見着,喬爲便覺着她身材修長,但沒想到她這麼高,喬見憐都纔到他的肩膀。
葉影則是笑着貼近喬爲,一隻手在他肩膀上游走,另一隻手把簪子抵到喬爲脖子處,在他耳邊溫柔道:“公子,方纔可是都看見了?”
這聲音比剛纔更爲魅惑,讓人聽了不禁就要墜入她的溫柔鄉。但仔細一想,這根本就是在威脅他。
要是說沒有,那可能還會放過他。但喬爲偏不想說沒有。
喬爲有些出神,他極力讓自己鎮靜。因爲葉影的呼吸在他的脖子處亂竄。
葉影見他沒有回答,輕笑了一聲,心想:雖然長得挺俊,但看他這個樣子,終究不過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
正待葉影要退一步時,喬爲開口:“是的,都看見了。怎麼?葉小姐,想要殺人滅口?”
肩上游走的手停了下來,葉影發現他根本就不害怕,而且似乎是在她還沒有知道對方身份的情況下先知道了她的。
他的聲音挺好聽,可能是因爲低聲說話的緣故,顯得聲音有些低沉,但很舒服。
沒想到看似一個病殃殃的人,面對她的誘惑,竟然還能這麼鎮定。
這倒是令她有些意外。
不過她更意外的是她自己,方纔靠近時,她竟然會感到有些害羞。她從未有些這種感覺,想要靠近卻有些害羞,如今卻栽在這個毛頭小子身上。
不過目前他可是一個待處理的麻煩,帶了些威脅在裏面:“殺人滅口倒是不至於,就是希望公子不要說出去就好。”
“我保守你的祕密,於我有什麼好處?”喬爲又不傻,現在他知道了對方的弱點,憑什麼要任人宰割!
竟然還要問她好處!
葉影又湊近了些,一字一頓道:“可以……保住你的命,這難道還不值嗎?”說完,又退開了一步。
發現他五官端正、清俊,眉宇之間隱約透露着一絲冷意,同時又透露出幾分沉穩。與他的外表所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同。
“哦?葉小姐這麼厲害?”
“厲不厲害暫且不說,但保你小命,肯定是沒問題的。”葉影從不打無把握的仗,今日這只不過是紙上老虎罷了。
喬爲笑了笑沒說話,他覺着他們以後肯定還會見的。
“小姐,我們該出去了,壽宴要開始了。”喬爲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是一位丫鬟跑了過來。
那丫鬟慌慌忙忙跑過來,徑直拉過葉影,左右看了看,“小姐,小姐,你怎麼又弄成了這個樣子?宴會快開始了,趕緊走,我幫你弄弄,老爺看見你這個樣子,非打死我不可。”
剛剛那麼強勢,連一個大男人都可以輕鬆推倒,現在卻連個丫鬟都無法掙脫。
喬爲朝葉影被拉走時看的方向看去,那兒是一支步搖,是方纔他們分開時不小心掉落的。
喬爲走過去,撿起來,看了看,心裏只有一個感受:
醜……
宴廳裏,大部分人都在互相笑着勸喝着酒,談着各自的事。看似一片祥和,然誰又知對方背後會如何,說不定就是另外一副面孔。
每逢一次宴會之後,便會傳出不少消息:哪家又與哪家結親,哪位小姐又與哪位公子私定終身,自然也有哪位小姐或者丫鬟失去貞潔……
但這只是在上層人士之間流傳,民間則多數不知。這便成爲了人們飯後的談資。
喬商見喬爲回來,“去哪兒了?”
喬爲:“方纔隨便轉了轉,我也不知那是哪兒。”
也不知喬見憐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正坐在喬商後面,津津有味地喫着桌上的美味,除了他來時擡頭叫了一聲“哥”之外,便再也沒擡起頭。
喫得倒是很開心。
喬爲才坐下,便見葉影坐在了他的對面。
他們對面竟是葉家的人。甲庫令史便是葉正則,與她的夫人坐在案前;葉影與另外一位小姐坐在後面,想必那便是葉家的二女兒葉舜英。
這次宴會來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也帶來各自的家眷,顯得格外地熱鬧。
不知爲何,秦虎分明是很早就離開涼亭的,卻是比他們晚到。方纔的狼狽全然不存,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秦公子怎的這番纔來?莫不是……唉,嘿嘿嘿……”說話的人正是工部侍郎胡功家公子胡成。他們常常有事無事隔幾天就會聚在一起,互相交流各自發現的美酒與美人。
秦虎一副“你明白的”的表情。他們之間狐朋狗友的情誼自然明白這個表情的意思。
“哎,跟我說說,葉家大小姐的滋味怎麼樣?”胡成特意靠近秦虎,小聲問道。
秦虎邊喝酒邊往葉影這邊瞥了一下,見她正淡定地喫着東西,與方纔行如兩人,彷彿無事發生。但他此時想起方纔的事心裏還是有些忌憚,頭上冒着冷汗,假裝鎮定道:“自然是不錯,把我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是嘛?雖然樣貌不怎麼樣,也人高馬大的,但只要滋味好就行。但你這麼挑剔的人都說不錯,那肯定是不錯,在這一點上我還是相信秦兄你的。那我可得找個機會嚐嚐。”胡成手持酒杯,一臉壞意地往葉影這邊看了一下。
葉影自然是注意到他的眼神,傾慕地看着他。胡成嘴角笑了一下,滿意地轉過頭,“不錯,真是不錯。哎,秦兄,可有物色到漂亮丫鬟?”
胡成離葉影不遠,雖然小聲,但認真聽還是能聽到他們說話的內容。
這不是與葉影有關的內容,秦虎倒是不再懼怕,但這麼多人在,好在他父親不在身邊,把手放在嘴邊,示意他小聲些,繼而有些得意道:“噓,小聲一些,這麼多人在呢,下次再與你細說。”
但又忍不住炫耀,“一個丫鬟,臉蛋不錯,還是個處,滋味也不錯。但太反抗,一不小心被我弄死了。”
說得雲淡風輕,彷彿這只是家常飯一般。但在葉影這裏,卻是非常刺耳。
方纔除了喬爲,就她與秦虎在涼亭處,這麼短時間……葉影突然想起,是她先到,後來有一個丫鬟帶他來的。
她回憶了一下那位丫鬟,確實長得不錯,看性子,也不是那種易屈服的人。
待他完事之後,說不定還要帶他回宴廳,但他分明是一個人進來的。莫非他說的那個丫鬟便是她?
秦虎方纔是被她激怒的,而那個丫鬟卻因此喪命。
他們說這件事如同玩笑般,輕挑,得意。
難道丫鬟的命便不是命了?
聽到這兒,葉影手中的筷子差點沒被掰斷。
所有的一切盡數落入喬爲眼中,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依據他們的神色,也可推測出。
只是,秦虎可能要喫點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