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好友列表，只有兩個灰掉的名字掛在上面。
他戳了戳其中一個名字。
「對不起，用戶“凌”目前不是您的好友。無法發送消息。」
他按了個叉。手指移到剩下的那個名字上面。
「對不起，您的好友“老子就是火”目前不在線，請稍後再嘗試。」
「您可開通付費服務，提高權限，給您離線的好友進行留言。」
戳掉消費廣告，陸眠無意識地拖拉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好友列表。
他打開虛擬揹包，左下角顯示了他的虛擬幣數量：18605。
這還是上一次登陸的時候，凌給他轉過來的。
陸眠看了眼右上角的時間。
下午2點整（虛擬現實時間）。
他關掉了好友列表，決定先去郵件處理中心把包裹先取了。
虛擬現實的人物形象根據第一次登陸時個人的形象強制設置，允許本人進行一定程度的微調。
現實中依靠輪椅出行的陸眠，在這裏回到了之前的狀態——能夠獨立行走，手臂完整。但這只是外表，他被摧毀的靈根是無法被系統模擬出來的。
調出區域地圖，輸入郵件處理中心。
搜索。
地圖上瞬時出現一條白色路線，從整個地圖的西南方一路蜿蜒至東北方向的一塊三角區域。
路線長度456公里，步行需要時間15小時。
陸眠：？
雖然虛擬現實的時間流速是真實世界的三十倍左右，但是人在虛擬現實裏感受到的時間卻是正常流逝的。
所以說，如果他選擇步行的話就等於，花費了真實世界裏的半小時，感受到了十五個小時的步行體驗。聽上去還挺划算。
他在地圖欄裏繼續搜索附近的傳送點。
傳送過去就行了，上次過來的時候就是凌帶着他傳送的。
地圖上代表傳送點的綠點閃爍着，正好在離他直徑300米的地方。
他看好地點，收起地圖找了過去。
陸眠上線的地點與外面的下城區不同，也不同於浮空城，倒有點像是世界沒被污染時候的樣子。
藍天白雲，隨處可見的成片綠植，鳥兒在天空飛翔，爬蟲在地上悠哉生活。
現實中大部分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種景色，只有修仙世家佔據了僅存的幾塊綠洲，他們世代傳承的靈脈也在其中。
原來的一頭長髮被他調成了利落的短髮，身上的衣服是系統默認的運動套裝。陸眠把內搭上的堆堆領拉起來，遮住了下半張臉，又把帽子戴了起來。
走了沒多久，就看見了熟悉的傳送點。
——一個直徑兩米的白色光圈，上面仿照修士的符文，由內而外紋着一圈圈類似的花紋。
畫得還挺像的。陸眠第一次看到的剎那，還以爲他們聘請修仙人士做了指導。
他上前一步，正要觸碰光圈上升起的光幕。
一個黑影突然衝了過來，搶到他前面。
“抱歉，抱歉。我先用下，趕時間。”
還沒等他跨入光幕，衣領一緊，被一股大力揪了出來。
“……你幹嗎！”
陸眠一把將他扔到後面：“排隊去。”
他右手握緊又放鬆，這個現實之中已經失去的手臂，在這裏用起來有一種不再是自己手的感覺。
他一腳踏入傳送點的白光。
「c21號傳送點，請選擇您的目的地。」
「郵件處理中心」
「傳送費用200虛擬幣。是否確認傳送？」
原來傳送費用這麼貴？
在陸家時從不關注價格的陸眠，想起自己僅剩的18605，猶豫了。
手指劃過選項，最後落在了“取消”鍵上。
陸眠向側後方退了一步，讓後面的人先來。
後面是剛插隊的那人，見他墨跡了半天又不傳送了，立刻上前去。
“……有病。”
他路過陸眠時低聲罵了句，飛快地逃進了傳送光幕。點選了目的地後消失在了光幕裏。
陸眠有點懷念被毀掉的風靈根了，不用御劍也能飛行，簡直出行好幫手。
除了傳送點，還有別的方法能過去嗎……
這裏的招停車也貴得離譜。
他四下張望，在路邊角落裏發現了一排整齊排列的自行車和小電爐。
……
越往處理中心所在的三角區域靠近，周圍的建築物也愈發像現實裏的機械城邦。
冰冷的線條感、越來越多的彩色燈條，裸露在外的齒輪和蒸汽動力裝置，融合在一處組成了這個主要區域點。
前方是其中一座高聳的摩天大樓，郵件處理中心的巨大綠色信封標誌就在樓中央長亮着。
「使用結束。使用總時長4小時20分種，一共扣除費用10虛擬幣。」
陸眠翻身下車，腿腳不住軟了一下。
這體驗感也太真實了。
他擦去了額頭的細汗，邁着大步走向郵件處理中心。
諾大的處理中心沒有工作人員，只有三兩個過來收發郵件的人站在自主窗口前面。
陸眠隨便挑了一個空置的窗口。
「您有一份包裹寄存。已超時4小時10分鐘，請支付超時費後領取。」
「確認。」
「超時費20虛擬幣已扣除。包裹正在途中，請稍等。」
光屏上的字剛消失，空無一物的桌面上就閃動着出現了一個褐色包裹。
「您的包裹已到，請查收。」
窗口的兩邊都用防窺板擋得很嚴實，外人看不到裏面。
陸眠拿過包裹，直接拆了開來。
裏面是一副暗紅色般若鬼面，頭頂黑色犄角，獰笑着的嘴部伸出兩顆銀白色獠牙。
面具背後藏着一張白色紙條。
——勿問，勿查，勿回。
他摩挲着這張帶着隱藏符紋的白紙，臉色不太好看。
良久，他攥起拳頭，紙張隨着收緊的外力消失了。
陸眠戴上般若面具，離開了處理中心。
從虛擬現實暫時登出，陸眠摘下頭盔。虛擬倉的頭盔直接刺激身體上的神經，因爲脊骨受傷導致的神經受損，乍一出來有種恍惚感。
他在原地適應了一下。側過頭去時，發現c0914正朝外比劃着什麼。
“怎麼了？”
“王悠在外面，好像有什麼事。”c0914說，“她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說話。”
聞言，陸眠升起了倉門。
“我忘記問你的id了。你在哪個區？”
“朝陽1區。”陸眠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個人信息。
“啊啊朝陽……你是在類似浮空城的地方註冊的吧，我們這種下城區的賬號加不上你的。”王悠遺憾地說道。
陸眠一頓，想起了什麼，問道：“你那裏傳送點傳送一次多少錢？”
“？”王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回道，“傳送還要錢的嗎？不都是免費的嗎？”
陸眠沉默了。
看見他的表情，王悠突然福至心靈：早就聽說過朝陽區更特別，原來收費也和他們普通區不一樣。
噗……
她正了臉色：“我又得出去一趟了。現在很晚了，我先送你們回去？”
“不用。”陸眠和c0914對視一眼，“我們打算再等會回去。我裏面有些虛擬幣，轉給你吧。”
“別。跨區轉賬手續費可貴了。你不是還要找我哥做外骨骼嗎？到時候一起給就行了。”
王悠不在意地揮揮手，滿懷歉意地和c0914惜別後，火急火燎地走了。
“房間我定到了明晚這個時候。這裏有食物供應，你們慢慢玩。”
金屬門隨着她身影消失，再次閉合起來。
“來吧。”陸眠躺下來，招呼c0914，“正好我們試驗一下你的靈根。”
“控制能量，視角共享，嗯……有點像通感覺知……對於固定的機械、能量，感覺你沒什麼特別大的問題。”
“想看看人類的精神體是什麼樣的嗎？”
他說：“來，與我通感。”
c0914本來靠近的身體後退開來。
“不行。”
她拒絕道：“我會傷害到你的。”
“修仙的識海沒那麼脆弱。”
陸眠毫不在乎地笑笑，而後神色一凜。
“你如果還想去浮空城，就抓住機會。你的靈根，是你現在唯一能自己掌控的機會。”
“來吧，抓緊時間。”他閉上眼睛，放鬆自己的精神海。
他身形纖長，躺在椅子中卻像是被它包裹了起來。幾簇白髮順着邊沿垂落下來，整個人看上去依舊很脆弱。
c0914再次臥到他身側，小心翼翼地伸出意識觸鬚，探了過去。
他的識海，或者說是人類的精神能量形態和仿生人的完全不一樣。
仿生人只有一層薄薄的外殼保護着中心的能量核。而陸眠的，遠遠看去就像是一片大海，一層層的海水逐步變深，看不清他的核心方位。
陸眠沒有對她的意識有所防備。她緩緩靠近，輕輕觸碰到了“大海”的邊緣。
“大海”無波無浪，很是平靜。隨着她意識的接近，海水沾了上來。
“！”
陸眠渾身一顫，猛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