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914在獸羣中穿梭，時不時關注一下屏障上的動靜。
分心多了難免會被敵人找到可乘之機，當她身邊的一頭石獸轟然倒地後，寄宿在它體內的石蟲彈射出來對着她的方向襲去。就在它即將偷襲成功的時候，一支機關術製作的弩/箭擊中了它。
與此同時，她反身抓住石蟲，手掌一用力，石屑混着灰色的黏液爆了開來。
耳邊響起了琨無的聲音。
“結界不會有事。你們小心，保護好自己。”
石林的結界是通過老樹的能力支撐起來的，老樹日漸衰敗後便由擁有同源靈根的琨無來輔助，現在他們融爲一體，琨無操縱起來更加得心應手，屏障範圍內外的事情都能進行感知和消息的聯通傳遞。
再低等的獸類都有一定趨利避害的本能，折損在這裏的同類越來越多後，朝這個方向而來的獸變少了。
殺掉最後一頭巨型獸類後，時間模塊顯示已經到了凌晨。
天空依舊昏暗，仍有部分從地下爬出的生物攻擊着屏障，但大部分的早已轉頭跑向了別處，或是尋覓別的食物和棲息地或是自相殘殺。
常年藏匿在地底的生物很多無法食用，處理掉堆積在屏障周圍的屍體，留下來可供食用的肉類和能夠進行二次加工成爲武器器物的零部件數量還是很可觀。
朔月當天和之後的兩三天是兇獸被賦予黑暗力量最爲強盛的幾日，順利度過這幾天後，他們就開始着手準備啓程去須臾山的事情了。
來的這裏的時候只有簡單的一個揹包，快要走了卻被熱情地塞了許多實用的小東西。整理完行李，他們去石室與無法離開此處的琨無道別。
黑色的小辮鬆散開來變成了深綠色，懸掛在一旁的枝椏上，看上去像是新生的枝條綠葉。四肢與軀幹化爲了樹枝和樹幹的一部分，棕色的外表與樹皮上的紋路渾然一體。
他幾乎已經和老樹完全融合了。
只剩下殘留着人類特徵的五官，彰示着他曾經是一個人類的事實。
他的食物是水、光和黑土，原本進食需要的器官漸漸退化不再使用，只有在爲大家傳達信息時，纔會以老樹的口吻說一些聽上去晦澀難懂的話。
小五爲他最後澆了水，鬆了鬆土之後，絮絮叨叨地跟他回憶着從前的事。他認真聽着，臉上的表情卻像樹皮一樣僵硬，再不復之前的生動。
說了一會兒後，小五哽咽着和他道了別，在眼淚滴下來之前跑了出去。
c0914上前一步，俯下身在他本來是耳朵的地方說道。
“琨無……你永遠是我的師父，我會保護好小五的……”
“再見。”
淺棕色的眼皮半闔，在她轉身後慢慢擡了起來，木珠般綠色的球體在眼眶中緩緩轉了半圈。
他胸腔中發出震鳴，像是微風穿過樹洞發出的輕微呼嘯聲。
“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們回來。”
離開的時候，幾乎所有凌虛的人都出來了，身後浩浩蕩蕩跟了一羣人。上次見到這麼多人聚集，還是在離開浮空城、下城區的人暴動的時候。
等他們出了石林的結界，人羣才停了下來，站在屏障後目送他們。直到灰色的雲朵低沉下來，層雲與黑土相交的黑暗中再也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c0914和陸眠再次穿上了來時的防護服，防護服經過改良更適用於作戰狀態，揹包裏鼓鼓囊囊塞滿了東西。小五則穿着凌虛特質的機關防禦衣，腰間別了兩把彎月刀，一襲紅紗圍住頭臉，隱約可見纏着綵緞的辮子隨着動作甩來甩去。
旁邊與他們隔了一段距離的還有一人，紮成馬尾的辮子，幾乎與黑夜合二爲一的夜行機關衣。
“徐先生不放心我，想再叫一個人過來與我一道。”小五在耳邊輕聲解釋道。
本來是採取自願機制的，畢竟此行明眼人都知道很危險，不可能強迫不願意的人去。不知怎麼的這個人選就變成了鄔雀，雖然他身手不錯、槍法也很厲害，但是畢竟沒有靈根或是旁的護身……她私心裏不願意他去。
臨行前發現這件事，她跑去找鄔雀，兩人一言不合又吵了一架——確切的說，是她單方面的生氣，鄔雀只是默不作聲地看着她，然後繼續收拾行李。
小五偷偷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小五馬上反應過來，收回了目光。
他們上午□□點的時間段出發，沒有了風捲的阻擋，行進的速度相對快了很多。到了中午飯點的時候找了個地方停下來歇息一陣，同時喫點東西補充體力。
除了c0914外的三個人都需要進食食物。
再次啓程的時候，遇到了幾隻來自暗處的兇獸。
解決掉近處的兩隻後，小五和陸眠也殺了另外兩隻，她將短劍一甩，靈能帶着劍光刺向遠處試圖逃跑的一隻。
劍尖還未觸到它，一顆子彈一同飛了過來，射進了它的眼睛，瞬間將腦中的血肉炸裂開來。
c0914愣了一下，召回了自己的短劍。
站在後方的鄔雀看了她一眼，收起了冒煙的槍管。
鄔雀背了一把經過機關術改良的k型舊式狙/擊/槍，腰間別了兩把同樣的古董手/槍，上面也有改造過的痕跡。
“琨無把他帶回來的時候他就抱着這些東西，跟寶貝似的。”
見她的視線落在身後，小五扭頭看了一眼，然後又轉過身繼續擦拭着手裏彎刀。
“後來怕裏面的東西走火傷到了小孩子，他就鎖在了自己房間裏，平時不輕易拿出來，只在出去狩獵的時候會帶着。”
沾染了黑土污血的刀身被她擦得程亮，小五舉起來高興地前後檢查了一遍，而後一雙桃花眼泛着光看向c0914：“你感興趣嗎？一會兒讓他借給你玩玩？”
她本來只是覺得那兩把古董手/槍的樣式與勞埃德手裏的那把有些相像，她也只在他們兩人手上見到過這種年代接近的槍械，一時間有些好奇。
想起彈藥擊中兇獸眼睛，憑着爆炸的力量攪爛血肉的畫面，c0914不禁點了點頭。
“我自己過去問問他吧。”
她起身，走到鄔雀旁邊：“你的槍很厲害，與現在通用的光能彈不太一樣，內部的能量結構很特別。如果可以的話，我能借用一下看看嗎？”
察覺到他人的靠近，鄔雀下意識地抓緊了槍/支，森冷中帶着陰霾的目光掃了過來，像一條在暗處鎖定獵物的黑蛇。
看到是她，眼裏的殺意淡了下來，變成了冷冷的防備和探尋。
他的情緒變化毫不掩飾，就算沒有探測器的幫助，c0914也能清楚感知到。
好奇的心情冷靜下來。
“好的，我明白了。”低聲說完，正轉身想離開，小五走了過來。
她一把勾住c0914的手，笑着看向坐在石頭上的鄔雀。
“小雀雀，借小五姐姐用一下好不好。”
水霧籠罩般的眼睛異常靈動，看向人的時候讓人無法說出拒絕的話。鄔雀嚥下了拒絕的話，垂下眼睛，反手將背上的狙/擊/槍拿了下來。
“既然是姐姐想要，那就儘管拿去用吧。”
他擡起頭，用完好的一面對着小五，笑了笑：“你想要的，我豈敢不從？”
小五接過槍械，聽到他的話後臉色沉了一瞬，而後又恢復了正常。
“……用好了就還你。”她甩下一句話，拉着c0914轉身離開了這裏。
常年陰雲密佈的廢棄區域本就見不到日月的存在，這次朔月過後沒有了日月光，天與地之間顯得更加壓抑了。
小五帶着她走到了外面的一處高臺上。
“鄔雀雖然有時候性格有些古怪，當他是個好人，你別在意。”
她檢查了一下槍械，遞給了c0914。
“據說他是在基因研究所被製造出來的，因爲天生沒有靈根的關係一直被關在那裏。琨無帶他來這裏的時候離他誕生只有八年，但由於長期藥物試驗的原因，看上去已經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了。”
“琨無比他早誕生很多年，到凌虛也很久了。我父母去世後，是他一直把我帶在身邊，我一直把他當作兄長。鄔雀來了這裏，我也就把他當作弟弟一樣對待。”
小五把紅色的面紗撩起，遮住了臉，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剛開始年少不懂事，覺得他搶走了琨無的時間，佔據了我的位置，同他不對付過一陣子。”
“……也許是這段時間給他留下了什麼陰影，此後無論我再如何彌補，他都覺得我另有所圖。”她懊惱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