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消沉了一下，轉瞬又恢復了熱情四溢的模樣，“好不容易從他手裏借來了槍，我也沒有用過這種武器呢。我們快試試吧！”
“他的槍被徐先生用機關術親自改造過，又有琨無定製的咒文符印，不管是射程還是威力都比尋常的高出一大截。”
面紗後面的眼睛裏跳動着興奮的亮光，她伸出手，指向遠方漆黑的天際線。
“看到那邊飛過來的硯尾鴉了嗎？”她說，“槍裏面正好還剩兩發子彈，我們一人一發比誰打下的多，如何？”
她熟練地告訴c0914關於這把改裝槍/支的用法：“……鄔雀都是這樣用的……我們誰先來？”
c0914接過狙/擊/槍，它的瞄準鏡經過改良能夠在朔月後的黑夜中輕鬆捕捉敵人。
硯尾鴉的體型較小，全身長滿了密度比魘獸還大的岩石製作的鎧甲，想要一擊即中就要讓子彈直接擊中它的肉眼。鴉羣正被她們的存在吸引而來，但此時離她們的距離仍舊有些遠，從瞄準鏡看過去只是一片馬賽克，更不用說瞄準它們的眼睛了。
“我先來吧。”
她一手托起槍管，另一隻手的食指搭在板機上。
上述的那些，對於眼球中自帶穿透黑夜的高科技瞄準鏡的她來說，不算是難點。真正的難點是，如何用僅有的一次機會來射中更多的硯尾鴉。
瞄準鏡對向了鴉羣的其中一隻，指尖微動，扣下了板機。
子彈從彈匣彈出經過槍管的一瞬間，同時放出的靈能球擦着下方飛過，彈藥距離原本的軌跡向上偏移了五度，緊跟着靈能球飛向遠方。
重24克的子彈脫去外殼徑直射向領頭的一隻硯尾鴉。
硯尾鴉狡猾敏感，察覺到危險來臨，翅膀一陣撲扇想要離開原本的飛行軌跡。這點速度對於附加了疾速效果的子彈來說不夠看，子彈旋轉着射進了暗紅色的眼睛，猛地炸裂開來。
等在一旁的靈能彈立刻改變了形態，通過子彈造成的傷口進入其中，帶着爆炸產生的能量再次離開墜落的硯尾鴉，向旁邊的幾隻飛了過去。
靈能操控着方向，帶着子彈炸裂的能量穿梭在鴉羣中，一隻只擊落。
等到能量即將耗盡的時候，鴉羣的數量也所剩無幾。
天邊冒出一小撮不起眼的白煙，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子彈能量造成的白煙消失的同時，鴉羣如天降黑雨般砸向地面。
動靜只在一瞬間，所有的聲音以極快的速度被黑暗吞沒。
“太厲害了！”
修士的神識很快就捕捉到了這些動靜，小五跳了起來，纏着鈴鐺的辮子發出叮噹清脆的響聲。
“一槍放倒了十二隻！你是怎麼辦到的？”
c0914把槍遞給她，老老實實地說道。
“我作弊了，用了靈能。”
小五接過槍：“靈能……你是說靈力吧哈哈，那也是你實力的一部分啊。怎麼能和作弊一概而論呢。”
就算她想用靈力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啊，她的火靈根帶着彈藥只會令爆炸變得更加劇烈，並不能控制它的方向。
她架起槍，瞄準被打散了隊形的鴉羣。
板機按下，最後一顆子彈從槍口中飛出，徑直飛向目標。硝煙消失，三隻硯尾鴉從天上無聲息地掉落下來。
沒有絲毫投機取巧的方法，只是依靠修煉過的一雙眼和對於槍下獵物的意識。
“你的槍法很好。”c0914忍不住讚歎道。
“畢竟之前和鄔雀關係還好的時候，被琨無揪着每年都要追在鳥獸後頭跑，在一起練過很長一段時間。”
小五不好意思地笑笑：“單純說到槍法，還是鄔雀的更好一些。”
短暫的休息時間已經過去，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的話容易招惹到一些奇怪的東西，就像這羣硯尾鴉一般。
兩人離開高臺，回到地面的臨時據點，將狙/擊/槍物歸原主。
鄔雀低頭檢查了一下，打開彈匣的時候，裏面空空如也。
他擡起頭，眼神在小五身上掠過，落到了她側後方的c0914那裏。
“這子彈……”黑色劉海擋住了額頭，藏在陰影后面的眼睛顯得晦澀不明。
“裏面本來就兩發子彈，我們一人打了一槍。”
小五向側方挪了一步擋住他的視線，雙手撐着膝蓋彎腰傾身到他近前：“小雀雀如果覺得不捨得的話，等我們到了須臾附近，租個爐子我再幫你做個十打如何？”
紅色的紗布隨着動作盪到了他的側臉，
她的突然接近，令鄔雀下意識地扶了扶佩戴牢固的半邊面具。
說完，像是害怕似的，鄔雀拿着自己的東西起身走開，直到走到了最遠的角落纔再次坐了下來，背對着她擦拭着槍身上的塵土。
小五瞪大眼睛直盯着他的動作，忍不住回頭委屈地看向c0914。
“我長得很嚇人嗎？”
她撅起嘴，高挑的身形像只小獸一樣彎曲着。
c0914背上揹包，正要去陸眠那裏，聽到她的話腳下一轉又走了回來。
“我看看。”她掀起面紗的一角，眼神認真仔細地觀摩着。
“唔，完美的骨相，健康的皮膚，五官比例極其標準……你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姑娘。”
小五一愣，眼裏的鬱悶一掃而空，開心地笑了起來。
“十四……”
剛開始聽琨無說收了個非人類弟子的時候，她內心是有過幾分別扭的。
自小生長在石林的孩子對於憑藉高科技在世界立足的幾大城邦都有着夢幻中的嚮往，仿生機械、機械義肢，甚至據說還有虛擬世界的存在。聽上去就超酷的，哪個孩子能抵抗住這些誘惑？
直到現實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高度的科技發展必然會帶來某方面的毀滅性破壞，現存的地表環境就有很大部分是拜它所賜。再加上根本沒有自由可言的仿生人造人，和被基因所當作試驗品一樣研製出來的琨無與鄔雀……
那些看上去光芒萬丈的高科技城邦，在他們眼裏，一下子就變成了喫人的鋼鐵巨獸。
如果不是她事先知道了c0914的真實身份，看到她這副樣子，根本就不會把她與冰冷的機械產物聯想到一起。
更何況，她的性格竟然這麼可愛……
小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她的頭頂，兩隻毛茸茸的黑邊貓兒正在向她招手。
“……十四，我能摸一下你的耳朵嗎？”
她兩隻手指絞在一塊兒，一邊不好意思一邊有些期待：“我從來沒見過這些。只是小時候聽阿孃說起以前的事情時，最喜歡毛毛的可愛小動物了。”可惜現實中，到處都只有外殼堅硬醜陋的食人怪物。
c0914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頭上。
“當然可以。”
小五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她的性格開朗，一眼就能見到底，讓c0914想起了浮空城的雪球。安撫完小五之後，早就收拾完畢等在一邊的陸眠見機把她從小五手底下拉走了。
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她被擼禿了，到時候不開心的該變成她自己了。
c0914的皮膚晶瑩細膩，皮下隱約可見紅色的細小血管。
陸眠伸手碰了下她的臉。
接觸到的肌膚被風吹得入手有些涼意。這在普通人身上很正常的現象，在一個溫度時刻保持在固定度數的仿生軀體身上，卻有點不正常。
他已經察看過終端機上的檢修監測軟件，恆溫系統運行正常，倒是彈出了一條關於她的情緒波動值與歷史記錄相比較更加曲折的警示消息。
c0914正糾結到底是軟件出了問題，還是自己的感知反應模塊不能反應出真實的體感，一看到這條警示消息，心裏有了偏向。
根據她的自測和自我認知，她的情緒波動值並沒有什麼問題，肯定是經過最近的消磨之後終端機連帶着軟件都出現了問題。應該就是恆溫出現了問題，還好體表的恆溫系統就算徹底報廢也不會對整體帶來太大的影響。
聽了她的猜想，陸眠沒有反駁，內心有了另一種猜想。
他不是喜歡揣測觀察別人的人，但對於她的一舉一動卻一清二楚。他倒是覺得，相比起從前那個貓身裏的她，自從換了這個身體之後，現在的c0914生動了許多。
這段沒有風捲的日子，不用爲了防止被風帶去別的地方而四處尋找躲避處，只有在固定的休息時間纔會停下來，就近尋個差不多的地方進行休整。有小五和鄔雀這兩個對廢棄地帶比較熟悉的人帶路，即使路上不斷遭遇襲擊，他們的腳程也快了很多。
在路程過半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隊人。
同樣身穿絕地防護服、頭戴防護頭盔的普通人，身後跟了幾臺野外工作用的機械類人設備。
c0914躲在暗處，看着他們身上熟悉的款式和標誌——白色的半邊翅膀，是從浮空城出來的人。她不想和這些人有什麼牽扯，正要換個方向離開，這個外出的小隊中間突然傳來了爭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