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涯聞言淡淡道：“那不知岳丈大人可惜什麼。”
“你！”何志文莫名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但他還是擺着架子，教育起來：“可惜了你雖一表人才，卻不走正途！竟然去當什麼土匪！一介武夫能有什麼出息，難不成讓念秋一輩子跟着你過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嗎？！”
“嘿，土匪咋了？你瞧不起土匪？”羅木頭本來正舒舒服服啃着雞骨頭呢，一聽何志文這話，‘噌’地一下火氣就冒起來了。
“木頭，慎言。”秦書涯摁下羅木頭，似是來了點興趣，放下筷子正視何志文。
“那不知岳丈大人有何高見？”
何志文原本被羅木頭的潑皮樣嚇得面色有些發白，心生退卻，但一看到秦書涯的態度，腰桿又挺了起來。
“男兒志在四方，但考取功名纔是人生正道！”
“您的意思是叫我進京趕考？”秦書涯問道。
“正是！你年歲尚可，只需努力幾年，屆時我兒也該在京中謀到一官半職，幫襯幫襯你完全不是問題。”
“噗嗤。”一直悶頭喫飯的何念秋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實在是忍不住了，何志文說的兒子名叫何明華，何念秋雖然對這個何明華印象不深，也大概瞭解這是個什麼樣的人。
若是真像何志文說的那樣能考上功名，也不至於連連進京幾次，把家中的錢財消耗一空，卻落得個榜上無名的結果。
平日裏也不好好讀書，只曉得逗鳥玩蟲，也就何志文和高小燕高看他幾分。
不過何念秋也是佩服何明華，能把何志文兩人哄得團團轉，心甘情願砸鍋賣鐵供人趕考。
甚至她嫁人，也是爲了湊齊何明華進京趕考的盤纏！
所以何念秋才忍不住笑的，不知是在笑何志文天真，還是笑他不自量力。
“念秋，你有什麼話說嗎？”何志文面露不虞，但身爲家中之主，當着外人的面也不好發作。
何念秋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只是不小心嗆到了，爹繼續，繼續。”
何志文瞪了何念秋一眼，收回視線準備再給秦書涯說道說道。
秦書涯卻先開口拒絕了他：“恐怕要讓岳丈失望了，秦某這輩子不會踏入朝堂一步。”
這話落下，不僅何志文驚了，就連何念秋也是擡眼望向秦書涯。
她心中暗自揣測起他的身份，這男人，該不會是和朝廷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吧？
“什麼？你再說一遍？”
何志文潦倒半輩子，一生的志向就是考取功名爲國家效力，自己沒成功，所以才一直都把希望寄託在何明華身上。
如今有了一個兒婿，是個武夫也就罷了，還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這叫他如何能不生氣！
何志文怒氣沖天，瞪着雙眼就想要發作。
何念秋本不把何志文放在眼裏，但敏銳察覺到了秦書涯的情緒變化。
她趕緊站起身說道：“爹何必動怒，人各有志，女兒我就喜歡他當個沒本事的武夫。與其在這裏與我們生悶氣，不如好好教養自己的兒子，說不準還真能得個一官半職回來呢。至於我們，就不勞爹操心了。”
“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何志文氣的渾身顫抖。
他覺得今日自己是裏子面子都丟光了，還是在頭一次見面的兒婿身上栽了跟頭。
羅木頭眼疾手快，連忙攔下，難得和何念秋統一戰線：“何老爺，叫您一聲老爺，可別真當自己是回事兒！我們爺可不是您隨隨便便就能動的！”
他早就忍了何志文好久了，見何念秋這般，更是和何志文僵起來。
羅木頭雖然年紀小，但到底是在土匪窩子裏待了這些年，骨子裏還是帶着匪氣的。
他故意提高聲音的樣子有模有樣，成功把何志文給唬住了。
高小燕也破天荒當了一回啞巴，在桌下使勁拽何志文的衣角。
何志文生平最引以爲傲的志向，這下被人這般‘糟蹋’，他心中難平的很，雖是被羅木頭唬住了，還是忍不住陰陽怪氣：“真是什麼樣的主子養出什麼人來，土匪就是土匪，一點教養都沒有……”
“爹，您這是什麼話？”何念秋不滿了。
何志文見何念秋還敢這麼和自己這麼說話，氣一下又上來了。
“我說的話聽不懂嗎？你找個什麼人不好！偏偏找個土匪，我們何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今兒一大早他就不該順着高小燕讓她把門打開。
這下好了，整個村子都知道他的女婿是個登不上臺面的土匪了！
“啪！”
何念秋把筷子拍在桌上，把高小燕他們嚇了一跳。
她面色黑的嚇人：“既然爹如此看不起我們，我們也不好厚着臉皮多留，這飯左右也是喫不得了，我們這便走！”
說罷她還一下把秦書涯的手拉起來，抽出手絹替他擦着手上的油漬。
一副要走的架勢。
院子裏的兄弟們一早就抻着脖子瞧着屋裏的情況了，見他們三夫人都這麼說了，他們也都唰唰把筷子撂了下去。
羅木頭也樂得開心，站在旁邊一臉得意的瞧着面色青黑的何志文。
而事態鬧得這麼僵，也是把何小余嚇到了。
她怯生生地擡頭看向有些陌生的何念秋，挽留的話繞在嘴邊卻說不出來。
“小妹，別怪姐姐今日沒好好與你敘舊，只是你也看到，爹孃容不下你姐夫。你姐夫好歹也是清水寨當家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全寨子的兄弟都不敢給他一句重話！現在倒好，你也知道土匪的性子，我若是再不走，恐怕一會兒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了。”
“這飯是喫不得了，這些回門的禮……唉，也從哪裏來的還回到哪裏吧！”
何念秋話剛說完，外頭的兄弟倒是響應的很，有的直接就去牽馬套繩去了。
見狀，她嘴角微微勾起，心想兄弟們倒是真配合她。
然而她並不知道，就因爲她剛剛的舉動，讓兄弟們更加認可她三夫人的身份了。
何念秋和何小余說罷，理好衣襬作勢就要離開。
“等等！”這時，高小燕終於坐不住了。
何念秋勾脣一笑，轉身回去看向高小燕：“孃親還有什麼話說？”
高小燕哪能任由那麼大幾車的禮品回去，何念秋和他們家斷不斷絕關係她根本就不在意。
只是那些東西……
高小燕咳嗽了一聲，佯裝爲難的樣子，“念秋啊，你爹的脾氣你也知道，哪能真的跟你慪氣。不如你們先回去幾日，等你爹氣消了，你們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