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奇用他那雙向外暴突的眼睛，死死盯着王烈問。
“他這是要幹什麼……”
人羣中很快響起了議論聲。
大夥好不容易想通了到江南平叛的事情，
這時候又有些毛毛的了。
“難道王烈剛纔說的話裏有詐？”
吐谷渾人雖然沒有說出口，
但是心裏不自覺地嘀咕了起來。
與此同時，伏允的表情格外的尷尬。
窮奇這個人不僅僅爲吐谷渾立下赫赫戰功，
他還在吐谷渾人中影響力極大。
如果他這時走出來說兩句，
恐怕出兵江南的事情就有些麻煩了。
伏允看着窮奇，既反感他的不合時宜，
又對他的膽氣十分的佩服。
畢竟，能在這種場合下，公然唱反調也需要極大的勇氣。
“這個自然，要不然我幹嘛要帶着大家呢。”
王烈摸不清窮奇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得以不變應萬變，
把自己心裏想的說了出來。
“好，那我再問你，你當我吐谷渾人是什麼？”
窮奇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再次發問。
衆人聽到這句話，
頓時不再懷疑，
這個窮奇果然是來向王烈叫板的。
“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窮奇，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等王烈回答。
站在角落裏的宇文成都首先不答應了。
窮奇的左臂是他用鳳翅鎦金钂砸斷的。
窮奇要找麻煩尋隙滋事，也得衝着他來。
何必在這種場合爲難王烈呢……
“哼。”
窮奇轉頭看了看宇文成都，發出了一聲冷哼。
隨後，目光又落在了王烈臉上。
“將軍，您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嗎？”
“當然不是了，我在想到底用哪個詞表達起來更精當。”
王烈搖搖頭，沉思片刻說：“我當吐谷渾人是兄弟，又覺得兄弟情太淺，因爲我們要同生死、共患難，我當吐谷渾人是朋友，朋友之交又有些泛泛……恐怕也只有親密戰友四個字最接近。”
“親密戰友……”
吐谷渾人從沒聽過這個詞語，
不過，都覺得挺新奇的。
伏允聽到更是微笑着點了點頭。
窮奇連發兩問，王烈回答得都十分好。
不但化解了危機，還在很大程度上，又拉近了和吐谷渾人的距離。
看來窮奇在王烈身上根本尋不到任何縫隙，
想找麻煩也不可能了。
“將軍，窮奇還有一問。”
正當人們以爲窮奇要灰溜溜地走開了。
卻又聽到了他粗壯、雄渾的聲音。
“請說，千萬別藏着掖着。”
王烈很真誠地說。
這世間最難纏、最陰險的從來都不是窮奇這種耿直的莽漢。
而是那些表裏不一，口蜜腹劍的笑面虎。
窮奇越問，王烈越覺得他好玩。
這時候，都有些好奇窮奇會問什麼了。
“窮奇曾爲虎作倀，將軍也當窮奇是，是親密，親密戰友嗎？”
窮奇聲音依舊洪亮，眼神卻有些巴巴的。
由於記憶力不太好，
他差點就把王烈剛剛說過的怪詞給忘了。
“當然，我都不恨世伏兄弟，還會怪罪你嗎？”
王烈笑着說。
他終於明白窮奇爲什麼要當着衆人的面問這些問題了。
原來他也想跟着王烈南下，傳揚吐谷渾人的威名，
只是有些擔心王烈會不同意……
其實，關於能不能帶着窮奇南下平叛，
伏允的意思是擔心大軍南下之後，
吐谷渾國中空虛，
容易遭人惦記……
說不定還會招來滅頂之災。
因此，他主張讓窮奇跟他回國。
窮奇雖然少了一條手臂，
但是他對長城外各族的威懾力還在。
只要有他留下來鎮國，
吐谷渾的危機至少會少去一大半。
伏允的考慮是對的。
王烈不好反駁什麼。
也就打消了帶窮奇南下的打算。
誰知道窮奇今天卻自己冒了出來……
看樣子，不帶他南下平叛，讓他很受挫傷。
並且，很可能以爲是王烈厭惡他，
才故意讓他回國的……
“多謝將軍，窮奇也是吐谷渾人，窮奇願意追隨您南下平叛！”
果然，窮奇單膝跪地，向王烈發出了懇求。
“這個……”
王烈看了看伏允，臉上露出了爲難的神情。
“請將軍帶上窮奇！”
不等伏允表態，點將臺下的吐谷渾人同時單膝跪地。
幫着窮奇懇求起了王烈。
窮奇是吐谷渾人的膽，
有了窮奇，吐谷渾人的信心更足。
大家當然願意讓他一同南下了。
“這……”
王烈還是一副支支吾吾的表情。
“請將軍帶上窮奇！”
吐谷渾人再次發出了懇求。
喊聲震天，整座太白山裏似乎都有迴音。
“既然這樣，那就請王兄……”
伏允猶豫再三，終於開口了。
然而，不等他把話說下去，
王烈突然提高聲音搶先說：“宇文成都，要不然你留下來吧。”
“爲什麼？”
宇文成都有些莫名其妙。
更有種突然躺槍的茫然。
“窮奇的左臂是你砸斷的，作爲補償，由你帶人去吐谷渾，幫着吐谷渾人守國門。”
王烈又說。
聽到這句話，伏允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宇文成都在長城外的名聲可比窮奇響得多。
要是他能在吐谷渾大軍南下平叛期間，幫着鎮守國門。
那麼，吐谷渾國中絕對沒有任何危險。
甚至還可以藉着宇文成都的威名，
暗中擴張擴張國土……
“非去不可嗎？”
宇文成都悻悻地問。
相比於下江南跟着王烈平叛，
他當然不願意留下來幫吐谷渾人鎮守國門了。
“嗯，要不然我怎麼放心帶窮奇南下。”
王烈用眼角餘光瞟了瞟窮奇。
窮奇就是再憨笨，也明白王烈的暗示。
於是，立刻把頭轉向宇文成都站立的地方，
語氣誠懇地說：“求宇文將軍成全！”
“求宇文將軍成全！”
依舊單膝跪地的吐谷渾人跟着說。
望着這無數雙殷殷期盼的眼睛，
再看看窮奇空蕩蕩的左臂。
宇文成都嘆息了一聲。
“罷了，留下就留下吧。”
“好，太好了！”
伏允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緊接着，吐谷渾人一片歡呼。
就在這個時候，王烈清晰地看到點將臺下，
一棵老槐樹前，人影一閃。
宇文開泰靠在了樹幹上，
然後，遠遠地望着王烈，
似乎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作者有話說】
宇文開泰突然從長城外返回，要出大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