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師爺見她入神,本不想打擾她,無奈自己還有事問她,只得重重咳嗽一聲,將林晚從書本中撈出:“師父,您老人傢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叫我一聲?”
“我嗓子都快咳嗽啞了。”梁師爺抱怨:“你看的什麼書呢,這麼入神?”
林晚馬上尷尬地一笑:“沒什麼。師父,您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梁師爺點點頭:“不錯,爲師確實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問你。你今日觀那學堂裏的衆人,可有什麼特別突出的?”
林晚頓時一傻:“師父,我光顧着緊張,能把課講完就不錯了,哪裏還有工夫去注意誰突出誰不突出?”
梁師爺伸出食指一戳她的腦門:“你啊你,說你什麼好呢?這麼好的拉攏將才的機會,你居然都不知道。以後可要注意了,學堂那邊的人,是未來我軍中高級將領的備選。他們其中,如果有資質特別突出的,你就要留心注意了,有機會一定要多加結交,對你、甚至對奇門的未來都非常重要。”
“好吧,下次我注意就是了。可是師父,我怎麼去判斷某個人是不是奇才呢?”
“笨!好好用腦子想!”梁老頭再一次拂袖而去……
等梁老頭離去,林晚再次拾起那本書,重新讀了起來。這書裏講的是一個愛情故事,而且是非常爛俗的公子落難後花園、小姐相救定終身故事,但讓林晚非常在意的是這個故事發生的背景。作者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爲之,將故事的背景設定在前朝涼州王時期,而且在書中非常明確地指了出來。
林晚本身對涼州王時候的事並不感興趣,無奈最近的事情一件件一樁樁,全都牽扯到涼州王身上,包括元昊和元戎的祖先,都疑似是涼州王的後裔。而這一本小小的話本子裏,居然也有涼州王的蹤影,可見此人在涼州地方的影響深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經歷了那樣的變故後心理有何變化,他的子孫後代又是否知道他的事蹟。如今涼州地方的義軍四起局面,又是否在他的預料之中?元昊元戎等人,以後又是否能推翻大梁朝,建立新的朝代?諸事諸人,紛紛擾擾,使得林晚把好好的一本言情話本子,讀出了史學大著作的滋味。
第二天,林晚剛剛走出學堂,就碰到了從外頭來縣衙的元昊。只見他一身戎裝,鎧甲鮮明,步履匆匆,看起來似乎剛從戰場下來。但是林晚並沒聽說最近有戰事,而且學堂裏的備選將軍們也都一個不少地來上課了。因此她忍不住奇怪地瞅了元昊兩眼。
元昊見到是她,腳步明顯地慢了下來,像是要跟她打招呼,卻又似乎有所顧慮而不敢上前。恰好有兵士前來催促他趕快,元昊便跟着那兵士疾步走了,也沒來得及與林晚打個招呼。
林晚心裏的感覺其實略微有點複雜。經過送鏡子和梁老頭的攪和,兩人之間已經出現了尷尬,如今見面,再也不能像之前那麼輕鬆自如。自己心中雖然無愧,但還是忍不住惆悵,畢竟他是這個世界唯一知道自己真實身份並且全盤接受的人。如今這種境況,再去找他談心聊天似乎已經不大好,想來不免感慨啊。
這一觀察,還真被她看出些事兒來。這些大漢們雖然都在認真聽講,跟着她的節奏應和,但表現還是有差別的。有的人舉一反三,思維活躍;有的人後知後覺,需要別人點破之後纔會恍然大悟;還有的人,則是少言寡語深思熟慮,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比如那天在鳴沙鎮截住她和梁老頭的袁二牛。此人沉穩內斂,雖然識字不多,但思考問題能直擊要害,天賦委實驚人。
林晚回去之後和梁老頭說起,梁老頭便悄悄去學堂看了兩回,然後偷偷摸摸去找了元戎,也不知道是在謀算什麼。
這天林晚剛從學堂出來,便看見拐角處長身而立的元昊。他見到林晚,眼中一亮,一抹笑容便綻放開來,星眸半睞,更顯得整個人丰神俊秀燦爛非凡。
林晚一顆心不禁砰砰跳了起來,臉似乎也有點發熱,忍不住在心中唾棄自己:淡定,淡定!在現代看過那麼多明星美男,什麼款式的沒見過,怎麼人家笑一笑你就小心肝亂顫的?忒沒出息!一邊臉上裝出若無其事的表情來,朝着元昊走去。
元昊笑笑道:“林姑娘,好久不見了。”
林晚白他一眼:“瞎說,前兩天才在這兒看見過你來着。”
元昊笑笑,也不反駁,而是及時轉換了話題:“最近軍中事務繁多,也沒空過來找姑娘說說話。上次聽您說家鄉的諸般事物,着實有趣,不知姑娘可否再與我聊聊?”
說到家鄉,林晚便有些低落:“說它作甚,反正終歸也是回不去了的。”
元昊也隨之默然了片刻,然後開口道:“姑娘既然能來,想必這中間是有渠道可通的,又焉知不能回去呢?”
林晚擡頭看他,見他正認真地低頭看着自己,眼中神色十分篤定,好似確實相信林晚必然能夠回去一般。其實從來的那天起,林晚就沒想過能回去。就算窮盡氣力,找到回去的道路,那又怎麼樣呢?自己在那個世界已經沒有了親人,如果窮盡一生寶貴的時間,耄耋之年回到現代,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好好把握現在,活好每一天。說不定在這個異時空能活出不一樣的人生呢?
何況,就目前的形勢來看,自己的境況是越來越好了,從舞姬變成了教書先生,有了個雖然不着調但一心爲自己着想的師父,還有個大腿粗壯的義兄可以依靠,軍中那些漢子們對自己也極好,初來的不適也慢慢適應了,現在日子過得很滋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