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玄衍神術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凡人的哀泣
    藍海城,一個稍具規模的府邸,和內陸一幢二進別院差不了多少,卻是城中唯一一幢夠得上檔次的府邸了。島上的居民常年處在被壓迫的狀態,根本無心鑽研技藝,建造的屋舍連內陸的小村鎮都有不如。

    唯一值得說道的地方,恐怕只有堅固了。

    “仙長大人,熱水燒……燒來了。”

    一個三十來歲年紀的男子端着盆熱騰騰的水走進來,見氣氛有些僵硬,低聲說了一句,便將水盆置在洗臉架上,識趣地告退離開。

    許沛和雲淡清躺在屋中的兩張牀榻上,滿臉的暗綠色,那毒已然在他們體內傳開,在衣服的掩蓋下,代表着毒氣的暗綠色正向全身蔓延。

    也是二人修爲深厚,否則早就和那些凡人一樣,化爲一灘膿液了。

    兩隊人中,蘇瞳在另一進院落的主臥打坐,小白陪同,九命護衛,餘下的就都在這裏了。

    不用說,九命自是蘇伏故意趕走的。

    氣氛僵硬,是因爲對二人的毒傷束手無策和雙方方纔的摩擦。由於價值觀和道德觀的衝突,使他們生出了隔閡,產生了一種矛盾的心裏。當然,這是一個必經的過程,不是現在,遲早也會爆發。

    毫無疑問,無論是誰,都只會認爲自己纔是對的一方。雙方雖未曾就此事爭執,暗藏的冷淡,卻比任何爭吵都要來得激烈。

    “毒,已入肺腑,”過了些會,杜挽傾收回手,從榻上站起來,走向洗臉架,“不知是何種毒藥,竟與二人真形相互糾纏,不分彼此,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如要驅毒,必損真形,縱然保住性命,修爲也將點滴不存。”

    他將兩條臉巾放入熱水中,擰好,轉身走回來:“這種損傷是永久的,無法修復,累及神魂,造化丹也無能爲力。”

    “師兄,我們來吧。”諸葛小樓輕輕開口,接過臉巾,將其中一條遞給林青,便各自爲許沛和雲淡清擦拭身上的冷汗。

    杜挽傾理了理袖子,望向蘇伏:“對我們修士而言,失去修爲,正如凡人失去性命一樣悲慘,蘇兄以爲呢?”

    “人,總有一死。”

    對於他的若有所指,蘇伏心中很是不悅,想了想,還是沒有發作:“杜兄,寡人以爲,坐等是絕無希望的,不如去找李元佑,逼問出解藥的下落或配方。”

    “妖帝大人,請恕我直言,”林青忍不住開口,“我師兄的意思是,您屬下太不將人命當回事了;而且藍山島兇險萬分,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他行事如此莽撞,定然會拖累我等……”

    “九命是寡人的屬下,”蘇伏雙目一寒,霍然站起,“自由寡人管教,還輪不到別人來指手畫腳!”

    林青咬牙,只覺胸中騰起無名怒火:“我敬你一聲妖帝,沒想到你和那些妖怪一樣,都是冷血無情的儈子手,難怪你能把他們治得服服帖帖,只因爲你的冷血無情,根本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你根本配不上劍君的名……”

    “住口,”杜挽傾聽他越說越過分,厲聲喝斷,“太乙之道,上善若水,這些都忘記了?慎怒戒嗔,我是怎麼教導你的?一犯再犯,是我太縱容你了,此事過後,回外門繼續磨練!”

    “師兄!”林青神色怔然,接觸到他前所未有的嚴厲目光,心神一顫,不由低下頭去,苦澀地應道。“是!”

    “出去!”

    “是!”林青低着頭,快步走了出去。

    他走之後,杜挽傾這才長長嘆了口氣,苦笑着拱手道:“蘇兄息怒,我師弟心直口快,沒有壞心腸,還請不要介懷。”

    蘇伏重又坐下:“有些話,不妨敞開來說。”

    “比方什麼。”杜挽傾拉了一張椅子坐下。

    “儈子手也好,”蘇伏道,“屠夫也罷,寡人從來不在乎這些虛名。”

    “那蘇兄在乎什麼?”杜挽傾道。

    “我,我的人。”蘇伏道。

    杜挽傾眉頭深深皺起,過了半晌,道:“這倒是讓我重新認識了蘇兄,以往我以爲蘇兄和我是同一類人。縱然不是,也已經十分接近。”

    “讓你失望了。”蘇伏淡淡道。

    “談不上,”杜挽傾搖了搖頭,“妖帝是什麼樣的人,其實無關緊要。”

    “不錯,書山公子是什麼樣的人,也是無關緊要的。”蘇伏神色冷然,起身道,“不過,既然一起入城,兇險要一併承擔,寡人會幫忙,找到解藥爲止。——子龍,我們走!”

    “等等!”諸葛小樓急着跑了過來,“妖帝大人,師兄,二位師兄生死難料,這個時候我們怎麼能內訌啊!”

    杜挽傾望着她搖頭苦笑:“道不同……”

    諸葛小樓搖了搖螓:“方纔經過,我是看在眼中的,不如由我來說一句公道話。師兄想救人,固然不錯,可也要審時度勢。你想啊,我們根本不能確定李大壯身上是不是還有什麼玄機,萬一發生意外怎麼辦?妖帝大人愛女心切,所以認爲閻帥有功無過,你們如此逼迫,換成是我,也要生氣啦。”

    “還有,”她又轉向蘇伏,“妖帝大人,有些事不解釋,別人是不會明白的,尤其是像林青師兄那種榆木腦袋,只懂得盲從,不懂思考,您就別和他一般見識了嘛……”

    “無需多說,告辭!”蘇伏語畢,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杜挽傾蹙眉沉吟不語。

    諸葛小樓跺了跺腳:“我不管你們了!”

    ……

    就在蘇伏走後不到盞茶功夫,林青從外面進來:“師兄,那個陸游找上門來了,說到了解藥的事。”

    “在哪裏?”杜挽傾從沉思中醒來,不由站起來問道。

    “桀桀桀,”門外傳來陸游的怪笑聲,“能讓書山公子失態,應該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成就,這一趟真是來對了。”

    聲到人到,陸游揹負着雙手,踏青一樣,從外面走了進來。

    杜挽傾輕吐口氣,緩緩坐下,微笑道:“陸道友來得那麼及時,這應該就是李道友佈下的第二道關卡了吧。”

    陸游攤了攤雙手:“是啊,他居然能操控劇毒,連我都不知曉。他這個人太深沉了,心裏想什麼,永遠不會讓人知道;就拿這個陷阱來說,我也是剛剛纔知道。”

    他環視了一眼臥房,拉家常一樣:“噫,怎麼不見妖帝他們呢?”

    杜挽傾笑了笑,對此避而不談:“陸道友此來,總不是來做客的。要怎樣才肯給我們解藥?”

    陸游大馬金刀地坐在杜挽傾身旁:“解藥當然有啊,你不知道,李元佑吞了一隻海獸,那海獸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體內藏有劇毒哩,你說好笑不好笑……”

    見杜挽傾沒有笑的意思,他戲謔地道:“傷的可都是你的屬下,我知道你肯定比較急,不急的人就不會在這裏守着了,譬如某個姓蘇的。”

    杜挽傾淡淡望了他一眼:“蘇兄連破雙陣,有些乏了。——怎樣才肯給解藥。”

    這是他第二次問了。

    陸游有恃無恐:“哎呀,解藥當然沒問題,就看書山公子的誠意啦。”

    “什麼誠意。”

    “比如,”陸游戲謔地笑着,“殺死某幾個姓蘇的混蛋,大的小的都可以,一命換兩命,這筆買賣划算吧?”

    杜挽傾淡淡一笑,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一下:“我想,這不是李元佑交代你的原話。如果你希望我們遵守遊戲規則,那麼我希望你也能遵守,不然的話,我不介意先破壞規則。”

    陸游聽着“篤”的一聲,心裏忽然間打了個激靈,忙清了清嗓子:“那個,咳咳,那個解藥可以給你……東城外十里有個長亭,你要的東西就在那裏,想要就來拿吧!哦對了,李元佑說了,如果我沒能活着回去,他將銷燬解藥……”

    他說完,匆忙起身離開,連告辭的話都沒有,看來還是很珍惜自家小命的。

    “師兄,”諸葛小樓拉了拉杜挽傾的衣服,“這一定又是個陷阱啦,不如叫上妖帝大人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你留下來看着許師兄和淡清師弟,”杜挽傾搖了搖頭,“林青跟我走。”

    ……

    “老爺神機妙算,陸游果然是來送解藥的消息的。”

    另一進別院的主臥裏,九命輕輕推開房門:“杜挽傾帶着他的狗腿子赴約去了,說是十里外有個長亭,解藥就在那裏!”

    這時房內只剩四人,蘇瞳已被蘇伏收入心內虛空休養。

    蘇伏原地踱步:“李元佑心機深沉,步步爲營,只怕劇毒陷阱早就備下。他敢光明正大邀請,此去必然兇險,我們不能坐視,先看看解藥真假再說。”

    “可是老爺,”九命撇了撇嘴,“我們不是和他們鬧翻了嗎?要我說啊,就等他們鬥個你死我活,最後再去撿個便宜,拿回‘森羅萬象’,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好了。”

    他說着縮了縮脖子:“登島之後,小的總有一種冷颼颼的感覺。”

    蘇伏搖了搖頭:“如不是那兩人擋在前面,只怕中毒的就是我們了;況且,也不能對雲淡清棄之不顧。”

    “老爺做主便是。”九命無奈,只得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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