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卿打開手心,只見一片白色的藥片和兩顆綠白相間的膠囊出現在眼前。
“這?”
“一顆是止疼藥,剩下一顆是讓你傷口不至於發炎。”
慕容卿從茶壺裏倒出一杯水,水已經涼了,一手端着茶盞,一手拿着藥遞給戰北霆。
戰北霆看到這些形狀各異的藥倒也習以爲常,用左手將藥一口塞進嘴裏,又喝了一口水。
慕容卿懸着心才緩緩落地,鬆了一口氣。
戰北霆點了點頭,便要將上衣穿上,剛擡胳膊,一陣疼痛,星星點點的血跡從潔白繃帶滲出。
“這幾日先別動這個胳膊。”
慕容卿連忙制止了戰北霆的動作,隨後撇了撇嘴,將上衣從椅子上拿起,小心翼翼給戰北霆穿上。
“不疼嗎?”
看着穿戴整齊的戰北霆,慕容卿腦海裏總是浮現出他一聲不吭咬牙堅持的模樣,眉心微皺。
這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竟自己能默默承受這種疼痛。
“什麼?”
戰北霆不解的看向慕容卿。
“剛纔不疼嗎?”
慕容卿重新重複了一遍。
“不疼。”
“怎麼可能不疼,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更何況你還沒有用麻沸散。”
慕容卿坐在戰北霆的對面,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空。
“呵,這算什麼。”
戰北霆眼底閃過一抹傷感,又很快收起,快得讓慕容卿更本捕捉不到。
慕容卿心裏有些驚訝,能將這四個字輕描淡寫的說出,必定是經歷過什麼,原主愛了他五年,那麼五年前,他又經歷了什麼。
戰北霆遲遲沒有聽到慕容卿說話,扭頭便對上一雙帶有一絲心疼神色的眼睛。
“你這是什麼眼神?本王本就不是常人。”
第一次戰北霆有些不自然的重新扭過頭,彆彆扭扭的說道。
“你背後的傷……”
慕容卿皺了皺眉頭,輕聲問道。
“不過是打仗時留下的。”
戰北霆說這句話的時候,風輕雲淡,好似這一切都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嗯,那都是之前的事了。”
戰北霆挑了挑眉,目光看向遠方。
“你能同我講講嗎?”
慕容卿好奇的試探着。
燭光爲略微陰暗的環境平白增添的幾絲溫馨,藥效上來,讓戰北霆的腦子也略微有些混沌。
戰北霆嘴角微微勾起,笑了笑,安安靜靜靠在椅背上,眼神再次變得空洞,將埋藏在心裏的記憶再次拉出來。
“打仗的理由無非就是敵強我弱,當時東夏還沒有現在這般國富兵強,任由別國一而再再而三的攻打,父皇的孩子衆多,本王並不出色,除了打勝仗能得到父皇的青睞,又有什麼機會讓父皇看到我呢。”
說到這戰北霆嗤笑了一聲,像是掩蓋住自己的落寂。
慕容卿一怔,她本以爲戰北霆從小便高人一等,畢竟他現在在衆皇子中,是身擔重任之人。
戰北霆手緊緊攥緊,血透過衣服滲出血跡,清冷的眼神泛起一絲怒意。
“打仗一去便是五年,五年除了問邊關戰事,無人詢問本王的消息,本王好似從未出現在東夏國。”
戰北霆眸色微變,眼底泛起陣陣漣漪。
“東夏國開始強大,別國便將本王視爲眼中釘,三番五次派刺客暗殺本王,但是每次都被本王勉強殺掉,於是本王處處抵擋,生怕自己一不留心,就將命丟掉,後來……打了勝仗,本王便回來了。之後的事你也知道了,青衣傀儡趁本王養傷之際偷襲,冒充了本王一年有餘。”
戰北霆一頓,眼底波瀾不驚,將視線收回,揉了揉眉心,輕描淡寫的匆匆了結了最後的話題。
當心裏的傷疤被揭開,心不會再流血了,戰北霆感覺自己的心已經麻木不仁,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慕容卿整個人呆住。
本以爲自己就已經過的很難了,同他相比,自己倒也算的上幸運,起碼能喫飽飯,穿的暖些。
他再疼都一聲不吭,硬生生的扛着,都是承受了比自己一萬倍的折磨和痛苦。
原來是他已經習慣了受傷,也習慣了疼痛,更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忍着。
看向戰北霆的目光裏不知道有什麼發生了細小的變化。
第一次對戰北霆這個人有所改觀。
戰北霆感覺恢復了些力氣,扶着椅子把手,緩緩站起身子,向門走去,收手將門輕輕推開,便對上一雙擔憂的眼睛。
“王爺。”
忘川迅速上前攙扶。
清風拂過,戰北霆清醒了不少,任由忘川攙扶向外面走去。
“王妃。”
方嬤嬤和素喜看到戰北霆離去,迅速進入,空氣中還瀰漫着血腥味,盆子裏的水滿是鮮紅。
好奇回想到剛纔一幕,方嬤嬤整個人再次顫抖起來。
“嬤嬤?”
慕容卿癱坐在凳子上,注意到了方嬤嬤的異樣,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
方嬤嬤低了低頭,儘量控制自己身體。
“嬤嬤,這就是跟着我要習慣的,若是習慣不了,便可離去,現在離開,我會讓素喜給你拿些銀子,算是這段時間的照顧了。”
慕容卿目光落在方嬤嬤的身上。
方嬤嬤連忙跪倒在地,不停的磕着頭,眼淚順着眼眶落下。
“王妃,不瞞您說,老奴是第一次殺人,但是老奴更恨,老奴一條賤命死不足惜,怎麼敢連累王妃王爺。”
方嬤嬤聲音越發哽咽。
“王妃,老奴不怕,老奴不走,以後不管刀山火海,老奴都會盡力保護王妃。”
慕容卿嘆了口氣,將方嬤嬤扶起。
“你的命也是命,若今日是別人,我也會救,若是想要保護,便安安分分跟着我。”
方嬤嬤點點頭,擦了擦眼淚,一臉嚴肅又認真的看着慕容卿說:“老奴發誓,這輩子跟着王妃,爲王妃當牛做馬,不做謀害王妃之事,若有違反,天打雷劈。”
慕容卿點了點頭,這幾日她暗地觀察,沒看出什麼貓膩,爲此她願意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