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上天以什麼考慮叫我出生,也不知繼續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意義。
那個屬於我的,可預見的未來如同裝了很重的石頭似得把車胎壓個半癟,燒着濃滾滾的煙朝我奔騰而至。
我喜歡去看海,每天。
大海像是一個包容我所有情緒的容器,把那些開心與苦惱、不切實際的幻想與平凡的現實都在每一次的漲潮,退潮中被帶走了。
從海邊走後的我便是一個平凡得,與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一樣,爲了無止盡的學業或者生活奔波。
想要停下來歇一歇的願望時常會有,但總不能得到預期的實現。所有的來自社會與家庭的壓力都在提醒自己,你該停嗎?
我也在想:我還有必要在這個世間存在嗎?
吳邪:
我問過他這個問題。
他把手裏的書放下後很認真得看着我,“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出生都會有他自己的意義,也許是爲了找尋某一件東西,無論找到與否,總歸是要找的。”
“也許是爲了叫某個人找到,這時候你只需按照你所走的方向繼續往前,到時總會有人能走到你身邊。”
他把一杯溫水遞給我,眼睛裏滿是懷念,懷念什麼,我有些好奇。
“那我是找人的還是被找的呢?”
他笑了一下,是那種歷經滄桑過後的釋然,“若是你現在就要死了,第一反應是什麼?”
我託着腮仔細想了會兒說:“死了,大概是解脫吧。從這個世界中消失變成塵世間的一捧土。”
“那那些記得你的人呢?朋友或者親人,你不願意爲了他們留下來嗎?”
我低下了頭,擡起來的時候眼裏已經含了淚,他用指腹很溫柔得抹掉後把我抱在懷裏,輕輕得用手掌拍打着我的身體。
“所以,這就是你的意義了。你看,你的朋友和親人都爲了找到你留在了這個世界上,那你如果先走了,他們也許就會被催了。”
“那你呢?”我轉頭去看他。
他嘴角往兩邊扯了一下,偏頭看向了門口的地方,太陽從其中照過來,映在地上很亮的光,同時也照清了空氣中平常人眼看不見的漂浮着的細小顆粒。
“我?大概是爲了見證吧。見證着許多這世界上極少人知道的歷史。”他頓了一下繼續說:“最重要的是爲了——留住一個人。”
張起靈:
我是在公園的時候問的他。
此時正值北方的秋天,葉子一片一片得堆疊在樹幹或者長椅腿旁。
滿眼都是一片黃,那種耀眼的,幾乎要把自己燃燒的架勢,像是在極力證明着自己曾經來過。
他沒看我,只是瞧着自己那與常人不同的兩根手指,靜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這個問題我想了很多年,自從把我所承擔的都完成後我開始,到現在還沒有答案。”
“我不清楚我存在的意義,但它知道。”他用手指着天的方向說。
“所以你不必知道意義,這本身就沒有任何意義可言。”
“可是,我總是覺得自己在這個世間飄蕩着,如同一抹遊魂,無所依,無所靠。”我盯着眼前的這片樹葉。
樹葉的葉邊彎曲着泛了枯黃,裏面還是有些嫩青的,正好與我倆相反。在這個還算年輕的軀體裏裝着一個很老的靈魂,他是真的,而我是自以爲的。
“別急,總會遇到的。”他把視線投入到我的方向後突然把我衛衣的帽子給我戴了上去,然後把手掌向上朝我伸過來。
“我陪你,別太早放棄。”
解雨臣:
我望着遠處那座樓,在凌晨兩點還零星得點着幾個燈,就在我注視下一個燈光熄滅了,但還剩下了那麼多…
他手指很快得敲打了幾下鍵盤後合上電腦走到了我的身邊,“大多數人的存在都影響不了世界,也影響不了一個國家,甚至影響不了一個公司。那可能是…爲了愛吧。”
“愛,是這世界最開始教於你的。從被愛到試探着,小心翼翼得去愛,到最後是你教於其他人愛。”
“可是我不想,我沒有愛可以教給別人。”我透過窗戶看着天空中的星星,星星不多,也就只有一兩個仍在這漆黑一片的夜幕中閃爍。
“那就先感受被愛吧。”他揉了一下我的腦袋說。
“從哪兒呢?”就着他手的溫度我擡頭問他。
“我也沒有很真切得感受過,要不…我們互相學?”他用一隻手臂攬住了我的肩膀問。
“好。”
黑瞎子:
夏天傍晚的風很柔,像是女人的手撫摸着,尤其用扇子輕輕帶動的時候感覺更甚。
我躺在躺椅上問了他這個問題。
“你個小丫頭每天都在想些什麼啊,我還想問這死老天爲什麼不把我給收回去呢。”他用扇子輕輕得拍了一下我的頭有些生氣。
“沒有必要的話我給誰扇風啊,我叫誰陪着啊。”過了一會兒他平靜了下來往我旁邊擠了擠躺在躺椅上繼續說:“我曾經不止一次得想要結束這種無止境的生命。你不明白,那種看着身旁得每個人都變得陌生與消失有多麼得無力。”
“後來我覺得:你存在這個世界上就證明着這個世界需要你,順着心意活着吧。”
我有些疑惑得靠在他的胸膛上問:“可是…我沒有覺得這個世界需要我。”
“我就需要你啊,我需要你陪着我度過這漫長的生命。死去是一件幾乎是正常人都會面臨的事,所以你不必着急,也許試着活下去?看看未來與你預見的相同嗎?”
“如果相同的話那我會有些失望的。”我癟了下嘴說道。
“但總沒有損失啊,若是不同是不是就會有驚喜?”他撫着我的頭髮問。
“嗯嗯。”我在他的懷裏點了點頭。
突然,他從躺椅上下來後捉了一隻蟲子就往我跟前湊。
我被嚇得驚叫着讓他走遠點,他也如我願得放走了它,迎着我還殘留着害怕的眼眸問:“那…這個有預見嗎?”
胖子:
我問他的時候他正把飯端在了飯桌上。
聽了我的問題後他愣了一下,夾了筷子肉塞到了我的嘴裏,又轉身走進了廚房。嘴裏還嘟囔着:“這世上那麼多好喫的,好玩的,幹啥要想這些啊。”
又端了幾個盤子後他坐在沙發上給我盛了飯,“好喫嗎?”
我嚼了下嘴裏剩餘不多的碎肉點了點頭,他笑了,“那就好嘛,在這世上一遭不就是享受啊,我可得把我喜歡的都享受一遍纔行,要不然多遺憾啊。”
“那…你都喜歡什麼?”我吃了一口菜問他。
“喜歡美食,喜歡跟那兩個兄弟探險,當然還喜歡錢,有錢了就能過好日子,有錢了就能給你買東西。”他擺了擺手,“當然了,最喜歡你。”
“你存在的必要不就是叫我喜歡你啊。還有就是…喜歡我?”
“嗯嗯,喜歡胖胖。”
“也喜歡胖胖做的好喫的。”
若是你也想過這個問題,那就再想想吧。
這個世界不公平太多,醜陋愚昧的也太多,但總有些善意與愛能把你留住。
若是這惡沒了,是不是…善也不再是善了?
善中比較低級的存在也就可能衍生成新的惡來。
但還是願這惡意少一些,再少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