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罪理謎案 >第210章趨同
    這是非常兇險的一招,同樣也是威力非常巨大的一招,其主要的目的就是用魏陽來暗示此時的白奇,讓他覺得魏陽已經叛變了的可能性。

    一個有可能被暴露出來的隱祕組織,當其見光的一刻,可能就是其最終的死期。

    如今第五正更是以一名警察的身份到訪白奇的辦公室,這種像是最終通緝的舉動,不能不令白奇多想。

    可是,令第五正感到心驚的是,面對這種隱含鋒銳的威脅,白奇依舊保持着一種淡淡的微笑神情。

    這種看着就非常強勢的自信舉動,讓第五正都有種感覺,魏陽可能並不太清楚犯罪集團到底擁有多少後手。

    或許,白奇僅僅只是利用魏陽所不知道的一套班底,就能夠徹底的終結掉魏陽這個巨大的隱患。

    就算魏陽供述出了幾名已知的犯罪集團,以白奇的財力,必然能夠請得起高價的律師幫忙洗刷嫌疑。

    可以說,從白奇此時的笑容之中,第五正似乎感應到了一種完全不屑一顧的情緒波動。

    以當前的這種局勢來看,拿魏陽當做最終的殺招來威脅白奇,似乎只能起到適得其反的作用。

    “爲什麼你在討論一個問題的時候,總會顯得如此的急躁呢?

    大家不過就是在交流各自的價值觀而已,搞得這麼嚴肅幹什麼?

    再說了,一如我之前說過的,白雪並不是非你不嫁,也不是非你不可。

    婚姻,說得再直白一點,不過就是和一名異性一起繁育後代,爲人類的延續做出一份貢獻而已。

    至於其他的所有價值,什麼愛情、親情,不過都是人類賦予這種兩性繁殖的一種人文價值而已。

    至於什麼前世的幾百次回眸,才換的今生的擦肩而過,什麼百年同船渡,千年共枕眠,不過都是一些可笑的幻覺罷了。

    人生在世三萬多天,過完了就會化成世間最爲普通不過的各種元素。

    俗話叫做,塵歸塵,土歸土。

    別以爲自己懂得一些大道理,就覺得自己逼格很高。

    人類社會,不過就是規則世界而已。

    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相互吸引的人都能夠最終走到一起,也並不是所有的罪犯都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這就是法治社會,又或者說是規則社會最爲殘酷的現實。”

    白奇的這種嘲笑,更接近於一種對於價值觀和世界認定方面的極端否定,人雖自封爲萬物之靈,但也別真把自己太當回事,不過都是一些蠅營狗苟的普通物質生物而已。

    這樣的一種否定,同樣也是對第五正否定神性的一種加碼——你既然敢於否定人有可能具備的微薄神性,那麼我就可以完全否定你所具備的人性。

    大家不過都是寄生於這個世界之上的動物而已,僅此而已。

    這種對於相互信仰的一種徹底摧毀,既能看出白奇此時的瘋狂,更能說明在白奇的世界觀之中,他或許真會認爲這個世界就是極端無聊的,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極端乏味的。

    直到此刻,第五正也覺得有點可笑,難道那種荒謬到有些可笑的理由,真的是白奇走上不歸路的根本原因嗎?

    因爲太過於聰明而自覺看透了世間一切,又因爲這種無聊而衍生出一種喫飽了撐着的衝動,以至於在犯罪集團誅殺道德失衡人羣的行爲上找到了一定的刺激感,便輕而易舉的加入到這個外來的組織之中了嗎?

    面對自己心中的這個巨大震驚,這個幾乎要變成事實的疑問,第五正深深的打量了一眼面前這個隨意靠坐在實木辦公桌後面的男人,第五正內心之中最後的一絲掙扎還在在拼命的吶喊,不是這樣的,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此時此刻,第五正只感覺自己身處於白奇的輿論棋局之中,已經被他給操縱了基本的判斷能力,根據白奇所給出的線索,成功的推導出白奇所想要給與出去的那個結果。

    或許,白奇真的在其生命的某段時期參透了這個世界的本質,覺得這個世界若要認真追究起來,確實顯得極端的無聊。

    但這樣聰明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會因爲這種無聊的心思而去隨意的行差踏錯呢?

    第五正想要去反駁白奇,但稍微的想了想,規則社會的侷限性,正是人類能力侷限性的代表。

    雖然人類喊出了除惡務盡的口號,但基於人類行爲能力上的不足,世間的惡行卻是很難被徹底根除的。

    這樣的反駁論點,也落在了白奇曾經所言明的某種“人治”觀點之內。

    制定規則的是人,行使規則的也是人,規則或許能夠十分的完美,但人的能力終究是有所缺陷的,特別是一個羣體,能力更是有高下之別。

    可以說,在繞了一個大圈之後,似乎再次迴歸到了當初的某個時間節點之中。

    這樣的結果,也再次驗證了白奇善於用對方的觀點將對方給打敗的強悍能力。

    這樣的一種套路,難道就是白奇如此淡然的根本原因嗎?

    “因爲規則社會的某些缺陷性,就要去捨棄掉這種規則,去追求一種更爲肆無忌憚的懲罰慾望嗎?

    這和因噎廢食又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再者,就算一個人的能力在某時某刻具備非常巨大的侷限性,但只要持之以恆的去追尋,那麼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

    例如說一些陳年老案,經過警方几十年的不斷追尋,終於讓惡徒落網。

    正義可能會遲到,也可能會缺席,但對於罪惡的打擊卻永遠不會懈怠。

    就算在逃的犯人未能被關進監獄,但其東躲西藏,失去了一個正常人自由的特性,那麼其實和受到懲罰也沒有什麼區別。

    蹲監獄,說白了,就是剝奪一個人的社會性,逃犯的在東躲西藏的過程之中也被剝奪了這種社會性,雖然他看似暫時沒有伏法,但只要他敢於在逃亡的過程之中恢復自己的社會性,那麼便會增加其被抓的風險性。

    打擊犯罪,切切實實的審判只是一個形式,法律對於惡人的真正打擊,就是對其社會性的一種剝奪。”

    面對白奇這種略顯無解的詭辯技巧,第五正也只能繼續擴大基本盤,試圖讓其詭辯的本質在大樣本之下最終崩潰破裂。

    在這個擴大的過程之中,第五正也在不斷的暗示白奇,就算他暫時逃脫了法律的打擊,但其實他已經被法律所標記,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和一個正常人完全不同。

    被人給盯上和被人所忽視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覺得被人給盯上和覺得其他人都在忽略他,也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一個優秀的街頭魔術師,最常用的掩飾手段,就是將觀衆的注意力給合理化轉移,如此他才能偷偷施行自己的魔術小手段。

    可是當觀衆的注意力全程集中,且對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持懷疑態度,那麼你再想要表演花裏胡哨的魔術技法,可就要時刻小心謹慎了。

    所謂小心謹慎,就是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充滿懷疑,這種懷疑就是被種下的一道心魔。

    當法律這把審判之劍高懸在一個人的頭頂,此人的行爲久而久之必然會發生變形,其心態也會在這個過程之中逐漸的走向崩潰。

    相對於白奇之前的擊殺威脅,第五正的這種威脅就顯得更加的極端和殘忍,就是拿警察這個國家暴力機關的權威性在威脅白奇。

    一個小小的犯罪組織而已,不管是從人數上來說,還是是從成員的整體質量上來說,和警察這個龐大的國家暴力機關都是不可比擬的。

    但令第五正沒有想到的是,白奇面對這樣的威脅,竟然沒有絲毫的畏懼之情,甚至臉上還再次掛起了一縷淡淡的微笑。

    這樣的微笑,與之前的嘲諷完全不同,更像是一種欣慰的感覺。

    在當前這種劍拔弩張的激烈局面之下,白奇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表現?

    這,確實顯得十分的詭異!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和我確實具有程度上的相似性。

    個人相對於公司來說,略顯微不足道;公司相對國家來說,更是毫無懸念的處於下風。

    這就是人類的組織性所具備的優良特性。

    一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在人類社會制度的大穩定框架之下,一個小團體想要去實現某個方面的優化,還是非常容易的。

    例如說,我所開創的這家公司,就替整個國家完成了它所不能做到的事情,讓我公司所輻射的範圍之內,變得更加的良好,人民的生活也變得更加的安康。

    法律對於單獨個體的打擊,通過你的舉動體現得一清二楚;公司對於個人的管束,通過我的舉動也表現得非常良好。

    大家都是在順勢而爲,達到一個更好的效果,這樣的趨同性,難道不是一次殊途同歸的美好嗎?”

    以一種非常美好的語氣,白奇講出了這番令第五正感到有些毛骨茸然的話語。

    沒想到,真的沒有想到,原本以爲此行是在與白奇針鋒相對的相互攻伐,結果在白奇的眼中,他只是想要同化,想要通過思想上的洗腦,讓他第五正成爲犯罪集團的一份子。

    白奇的這番話,再次一語雙關,言明瞭他的犯罪集團就和國家的司法系統是一樣的,都是對於醜惡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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