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就不涅槃了吧 >第7章 第7章
    樂語姍姍來遲,一把將鳳棲拉到自己身邊,頗有些酒囊飯袋相扶相依的義氣,眼睛卻是看都沒看陳泓辛一眼。

    陳泓辛見此,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家境貧寒,父母爲生計奔波又沒空管他,偏偏又生活在大城之中見慣了達官貴人,受夠了輕賤侮辱,便從小時起便養成個偏激陰沉的性子。

    本來諸多怨氣都只能嚥進心裏,沒想到一入仙門,卻突然小小雜石搖身一變成了金子。三門必修,門門名列前茅,深得師長喜愛,連許多同窗也圍着他,求着他給講解難懂課題。這麼半年下來,翻天覆地的地位轉換,修得靈氣的輕而易舉,他這麼被虛榮養着,居然慢慢變得飛揚跋扈起來。旁人如果輕慢了他半分,那是定要當場被他譏諷辱罵個狗血淋頭。

    偏偏仙門之內禁止私鬥,你來我往那都靠着嘴皮子利索,所以這股子尖酸傲慢得以所向披靡,時間長了,居然也沒幾個人敢去惹他。

    而樂語不巧,就在這“幾個人”裏。

    “不是得了三個甲?怎麼還過來湊我們的熱鬧?哎呀,可別是那選修考得爛碎,拖着後腿,畫蛇添足了吧?”

    陳泓辛當初打聽到鳳棲修了個符咒,就跟看他就像看親兒子的練氣師長磨了好幾日,最後得以走後門,選上了符咒選修。卻不料人的天賦並不覆蓋所有類別,他連最難修的練氣科都輕鬆拿下,卻一頭栽在了十分大衆的符咒學上面。平常練習的那鬼畫符連鬼都不認得,期考自然而然地考得一塌糊塗。

    他一向以成績爲傲,這符咒學便成了奇恥大辱,偏偏這還是他上趕着求來的,便又更顯得擡不起頭。

    打蛇打七寸,吵架戳痛腳,陳泓辛當場一聲冷笑,斜着眼睛,十分有針對性地道:“畫蛇添足固然不好,也總比那家裏是賣丹藥的自己卻連丹藥科及格線都沒過,在食堂喫飯的時候讓家裏人在人偶傳音裏罵了個狗血淋頭要強上許多。”

    “…”

    鳳棲一看兩個人一見面就劍拔弩張,那頭當場就痛了起來,連忙轉移話題,指着正往下發着傳送符的帶隊師長道:“哎,別吵了,快去領符。晚了的話沒法傳送出陣,你們就在這林子裏面吵一輩子吧!”

    陳泓辛瞪了樂語一眼,就對着鳳棲留下一句:“你別折騰了,在這等我。”

    然後跟着他那一堆兒三四個走在一起的去領了符。回來之後遞給了鳳棲一張,又往樂語懷裏丟了一張。

    樂語本來準備拉着鳳棲再閒話幾句就過去那邊領符,沒想到陳泓辛給她帶了一張,頓時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走兩步的事兒,我用得着你嗎?

    可是再小再微不足道的舉手之勞也是勞,樂語不情不願了一會兒,還是對着陳泓辛點了頭,說了句:“謝了。”

    陳泓辛理都沒理她。

    師長髮完了符,再次說了一遍規則,囑咐了幾句之後,就打開了陣法讓他們進去。這邊陳泓辛拉着他那幾個人過來,跟着鳳棲和樂語互相認識一下,暫時組成了一個六人小隊伍。

    六個人裏面,除了鳳棲,陳泓辛和樂語之外,還有一個叫姚刃的少年也是練氣期,家境不錯,有點小聰明,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時常求着陳泓辛幫他完成課業,這才用平時成績拉扯着勉勉強強及了格。不過出人意料的是他萬事不行,練氣的天賦倒是很好,三個月就感應到了靈氣,穩固幾周,就進了練氣一層。

    鳳棲平時出門玩樂,向來少不了他。一來二去,兩人也混了個臉熟,尤其是一次酒後扯淡,鳳棲聽了姚刃說到自己來仙門其實就是混個日子,只等三年之後回家繼承家業,這輩子閒雲野鶴喫喝玩樂了。

    那紈絝見紈絝,當場便兩眼淚汪汪。

    鳳棲本覺得遇見知己,惺惺相惜。卻不料時間一長,漸漸就發現樂此人十分風流好色,平時聊天,也幾句話就能拐到女人身上去。雖然才十四五歲,卻仗着長得不錯,家境又好,早早地就已身經百戰。

    鳳棲自己是個女的,哪裏會對“苗條婀娜和豐潤多姿之間的區別”,“如何不動聲色獲取美人芳心”這種話題感興趣,被他荼毒幾次之後,就敬謝不敏了。

    這會兒見到了,兩人互相點了個頭,就算打過招呼了。

    而剩下的兩個人,則分別叫做“張時”和“王淼”,都是入了仙門後才取的新名兒,性格都比較老實,也不太多話。

    衆人認識之後,便等着排隊進陣。沒多一會,樂語突然用力對着陣口那邊揮了揮手,鳳棲跟着看過去,就遠遠看到一個身穿錦服,面容俊朗的少年,正是那已經跟她生分的唐易。

    唐易看見樂語跟她走在一起,似乎有些不放心,指了指自己身邊,似是詢問樂語要不要跟他一塊兒。樂語摟住鳳棲的胳膊,做了個小鳥依人的動作,唐易不禁扶額,無奈地看了鳳棲一眼,對其點頭示意。

    鳳棲於是伸出大拇指,給他點了個贊。

    先進陣者自然可以搶佔先機,故而等鳳棲一行六人進入陣裏之後,四周看不見一個人影,全都早早地進入林子深處尋找那寶珠去了。

    鳳棲此行,雖然並無太大所謂,但是既然先找到寶珠便可先行離開,她心裏惦記着城門處噴香的張氏包子,實在不願意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啃三天干糧,於是也打起了十萬分的精神。

    一行人既然決定要一起行動,自然要立下簡單的規矩。雖然試煉說明找到寶珠可以立即離去,但是他們六個人,便要找到六個寶珠纔行。雖然這樣一來任務難度增加了不少,但是抱團在一起卻大大減少了被搶劫的可能。尤其是張時和王淼兩個沒有靈力的,陣裏雖然無妖,鳥獸卻也危險,這會兒跟着四個練氣的,就即使遇見了老虎之類的猛獸也能脫身。

    有得必有舍,所以兩人都同意了以鳳棲他們四人的寶珠爲先,一天爲期,如果到時找不到第五個,就留下來自行尋找,或者等待三天期過,得個乙等的成績。

    衆人在林子裏辨別了一下前人留下的足跡,看着南邊的人似乎少一些,便四散開來,向南而去。一路地毯式搜索,不僅要注意腳下的林間雜草裏,連頭頂枝葉繁茂的樹杈也不放過,不多一會兒,就在一棵樹上的鳥巢裏發現了第一枚闢水珠。

    發現的人是王時,他家是獵戶,自幼也隨着父親去山上獵過兔子,掏過鳥窩,對樹林的環境十分熟悉。他本來走在隊伍最右,正仰頭觀察那些樹杈,突然就發現其中有一根細細的樹枝被上面的鳥巢壓得有些下彎。

    鳥類築巢不會選擇這麼細的樹枝,一鳥全家的重量也不至於把這樹枝壓彎至此。王時動作迅速,兩三下就上了樹,往那鳥巢裏一看,果然就發現了一枚波光粼粼的闢水寶珠。

    初師大捷,一行人都興奮極了,七嘴八舌地誇了王時好一會兒後,才準備四散去,再接再厲繼續前進。

    不料衆人一安靜下來,就突然聽見了附近有什麼人在用壓得極低的音量念着什麼陰裏陰氣的東西。

    那人聲音嘶啞,忽上忽下,在這陽光不盛的密林裏顯得陰森無比。

    一行人的胳膊上頓時都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一時驚疑不定。那聲音竊竊啞啞,一直未停,卻似乎越來越急。過了好一會,幾個人僵立在原地,居然都沒人敢大口喘氣。看那姚刃的姿勢,更是隨時準備拔腿就跑了。

    樂語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靴底踩上乾枯的草葉樹枝,微弱咔嚓在一片寂靜裏如針落地,衆人頓時轉頭向她看去。

    然後那人聲突然就停了。

    樂語心裏咯噔一聲,但跟鳳棲對視一眼後,突然心裏一橫,就手裏掐了個基礎的引火決,往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嘴裏喝道:“什麼人在裝神弄鬼!”

    她這麼一出頭,本來有些心底發寒的衆人也就跟着撿起了三分膽氣,陳泓辛見她一個小姑娘走在這麼一幫男的前面,臉上不太好看,頓時快步追了上去,先她一步到了那聲源處。

    到了地方,定睛一看,就發現面前也不是什麼鬼氣森森的羣魔亂舞,而只有一個身形孱弱的少年,這會兒坐在地上,一手緊緊握了什麼東西,另一手哆嗦着拿了一張破紙,正驚恐無比地照着上面念。

    不過看他臉色僵硬,衆人就忍不住也緊張地環顧四周,不知道是什麼隱藏了什麼危險,竟將他嚇成了這個樣子。

    鳳棲覺得他念的東西乍一聽有些耳熟,但是又想不起來是什麼。就上前一步,問道:“你在幹什麼?”

    那少年聽她問話,也不答話,反而加快語速,三兩句唸完了破紙上記錄的東西。然後就見一道金光從他身上升起,上下轉了一圈後,只聽咻地一聲,那少年就在他們眼前憑空消失了。

    “…”

    姚刃突然“啊”了一聲,恍然大悟道:“哦,他是找到了闢水珠,看見我們人多,怕我們搶劫吧?!”

    這時鳳棲纔想起來,那少年照着破紙上唸的,不是給沒有靈力的人用的傳送符的啓動咒語嘛。

    “…”

    鳳棲十分慚愧。雖說她向來吹噓自己符咒之術的高深莫測,但是此等基礎知識,實在是太過超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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