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面的這具屍體死死抓着我的腳踝向下拽。他瞪着兩個烏玻璃一樣的渾濁眼珠子,嘴裏只剩下三四顆牙,伸出來的手幾乎變成了骷髏,粉白色的肉就像破布條一樣掛在枯枝一樣的手指上,看起來恐怖至極!
這時,孫三生突然怒吼着衝進水裏,奔着屍塔撞了過去。
他除了我之外觸碰不到任何實物,但從屍體穿過之後卻把整座塔給撞散了。
我急忙看眼看,發現孫三生正被那些黑乎乎的濃稠物質包裹着,剛剛那一撞他是直接把屍體裏的黑東西給拽出來了。
隨着屍體紛紛下落,孫三生也被那些黑色氣團拽得向下沉。
我趕緊朝他划水下潛,只要能碰到他就可以讓他附到我身上擺脫困境。
可就在這時候,孫三生的身體開始發光了,又是那種特殊的絢麗彩光!
因爲太刺眼了根本讓我沒辦法看清楚下面發生了什麼,所以我只好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孫三生,就見他在衝着我微笑,身體周圍散發出彩色的、祥和的光,好像這人要……要成佛了?
就在我驚訝之時,孫三生突然毫無徵兆地消失不見了,只剩一些零零散散的彩色光點,但很快就和之前那些彩霧一樣被海水稀釋了。
幾乎就在孫三生消失的同時,那些下沉的屍體好像突然又活過來的似的,一個個瞪着玻璃球似的渾濁眼睛,齜牙咧嘴地朝我撲了過來。
從我頭頂突然傳來撲通一聲悶響,擡頭看竟是陳濤。
他拿着兩把卸掉了刀頭的戰刀,兩腿飛快打水迎着那些屍體俯衝過去揮刀就砍。
陳濤的力量太足了,即便受到了海水阻力的影響,他還是可以一刀就把屍體砍碎。
但我沒有他那種力量,眼看着被這些海中腐屍包圍了,我只能連推帶踹試圖掙脫出包圍圈,但這種掙扎根本就是徒勞無用的。
一具屍體從後面撲上來,將整個身體壓在我的肩膀上,其他屍體連拉帶拽就把我拽向了水下的沙丘。
與此同時,好多雙沒了肉的骷髏手從沙丘下面伸了出來,看樣子好像要把我也拽進沙子裏,成爲這些屍體中的一員。
就在我感覺自己可能要完蛋的時候,陳濤游過來了。
他伸手一把捏碎了壓住我那具腐屍的脖子,再一扯軀幹就把它整個從我身上拽了下去。
隨着咔嚓咔嚓幾刀剁下去,在我周圍的幾具屍體也被砍碎了,隨後他抓着我的褲腰使勁向上一甩。我也接着這股衝力拼命打水,一口氣衝出了水面。
頭剛一露出水面,我趕緊大口喘氣,可當我想去找船的時候,卻發現海面上根本沒有了小艇的蹤影。
媽的,他們跑了?!
我剛要罵,卻發現黑小子在不遠處飄着,手裏緊緊抓着一個超大號的救生圈。
“船長,我來幫你!”他一邊喊一邊划水。
順着他游泳的方向看過去,就見鄒船長也在海水裏泡着,好像正跟幾具腐爛屍體在纏鬥。
我也趕緊朝他那個方向遊,可沒遊幾下就覺得腳踝又被抓住了。
又來這一招,你不煩我都嫌煩了!
一個猛子紮下水,果然看見一個爛到全身都沒多少肉的骨架腐屍在抓着我。但這東西沒什麼力氣,就像個掛件一樣。
我對着它的腦袋就是幾腳,直接把頭給踹掉了,但身體還在我腳脖子上掛着。
對着手臂又踹了下,屍體的胳膊斷了,只剩一隻手還緊緊攥着我的腳踝。
我剛想弓身子去把那隻骷髏手給拆下去,就看見又有三具腐爛到不成樣子的骷髏屍體朝我游過來。
有了剛纔的經驗,我覺得這三個東西應該好對付,但還沒等我在水裏擺開格鬥姿勢,陳濤就從下面游上來,手裏的戰刀左砍右剁,三具屍體就變成了零散的骨頭,紛紛墜向海底。
我心裏鬆了一口氣,拽掉了腳踝上的骨架手,和陳濤一塊浮出了水面。
再看鄒船長那邊,他好像已經搞定了那些糾纏在身邊的腐屍,黑小子也在朝鄒船長揮手,像是在招呼鄒船長過來。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我連忙深深吸一口氣,再次開眼向下看。
沙丘附近已經找不到完整的人形輪廓了,但那些黑色的物質卻還在飛速流動着,好像正在朝着某個方向集中。
我正盯着不斷匯聚移動的黑色物質,突然黑小子“啊啊啊”地連聲叫喚起來。
我急忙收回視線看向黑小子,就見他不停拍打着水面,瞪着兩眼驚恐地大喊:“船長!身後!你身後!”
聽他這一喊,我趕緊看向鄒船長,發現在就在鄒船長的背上趴着一個人,那正是李安民!
“快回來!鄒船長被附身了!”我衝黑小子大聲喊道,急忙朝他那邊游去。
陳濤比我更快一步來到黑小子身邊,抓着救生圈向身後一甩,把黑小子拽到了他身後。
鄒船長向前遊了十幾米突然潛入了水裏。
我和陳濤也幾乎同時下潛。
水下有光,我這才注意到小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沉了,依然工作的探照燈給我們提供了照明。
藉着燈光,我看到鄒船長就像一條魚一樣飛快地繞過了陳濤,直奔我遊了過來。
我手裏沒有武器,但也知道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能聳。眼看着鄒船長游到我跟前了,我一拳打出去,沒有打他而是打向了他背後的李安民。
可是沒有孫三生在,我的手根本觸碰不到李安民,直接從他的臉上穿了過去。
沒等我回頭,鄒船長的胳膊已經伸過來勒住了我的脖子。
我想起口袋裏好像還有些土,伸手去抓倒是抓了一手稀泥,然後回頭奔着鄒船長的肩膀後面糊過去。
這一次李安民竟然學聰明瞭,他一下子消失不見,好像又變成了水。
我剛要開眼找他,突然發現李安民已經在陳濤身後現身了。他兩手輕輕一搭陳濤的肩膀,陳濤瞬間不動了,身體向水下沉去。
我趕緊用力把兩眼發矇的鄒船長向水面上推,攥着正在被海水衝散的黑泥朝陳濤游去。
就在我伸手對準李安民的臉糊過去的時候,陳濤突然伸手過來掐住了我的脖子,抓着我一起向水下墜落。
我夠不到李安民,只是屏住呼吸拼命掙扎,甚至嘗試揮拳先把陳濤給打暈。
但他太壯了,胳膊又長,我的拳頭別說打暈,連他的腦袋都夠不到。
眼看着又要沉到水下的沙丘了,陳濤的眼神突然一變,掐在我脖子上的右手鬆開了,接着猛地抓向身後。
我在水下幾乎看傻了眼,陳濤向後伸出的手竟然抓到了李安民的腦袋,隨着他向前一甩手臂,就像丟沙包一樣把李安民扔了出去。
我趁勢把那一手黑泥從頭到腳在李安民身上掃了過去。
李安民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隨之消失不見了。
我和陳濤對望一眼,趕緊游回到水面上,黑小子和鄒船長也在救生圈那裏匯合了。
再次開眼看向水下,之前那些瘋狂移動的黑氣物質似乎已經再次沉入了沙丘,變成一個個濃密的黑球。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埋在沙丘下面,但知道繼續留在這裏非常危險,必須趕緊離開。
正這樣想着,鄒船長那邊也衝我揮手大聲問:“你們手機能用嗎?”
我趕忙從上衣口袋裏找出手機,但已經沒辦法開機了。
再看陳濤,他也搖了搖頭。
鄒船長皺着眉擡頭看了眼天上。
風暴過後沒有留下多少雲,擡頭就可以看見漫天的星河。
“島太遠了,你們跟着我遊,大概900米吧,會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島。”
“九百多米嗎?”我下意識吞了下唾沫,因爲我的游泳水平可不怎麼樣,50米的游泳池一個來回就沒什麼體力了。
鄒船長似乎看出我的擔心,拍了拍救生圈說:“沒事,有這個呢,稍微堅持一下就到了。”
“那萬一遊錯方向了呢?”我問。
鄒船長咧嘴一笑,只說了五個字:“那就死定了。”
雖然鄒船長這話說得嚇人,但留在這裏顯然更不靠譜。
我徵求了一下陳濤的意見。
陳濤似乎非常信任鄒船長,很痛快地說:“那就麻煩你帶路了。”
鄒船長笑着用力點頭,轉身朝着他選定的方向開始遊。
我游過去單手搭在救生圈上,兩隻腳用最小幅的動作打水,雖然速度慢,但更能節省體力。
黑小子游過來哆哆嗦嗦地問我:“下面現在安全了嗎?”
我低頭看了眼,回答說:“目前還算安全吧。”
黑小子吞了口唾沫,又看了眼鄒船長撇撇嘴,然後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裏。
我急忙大喊:“你去哪?!”
鄒船長聽到喊聲急忙回頭,發現黑小子沒了就游回來問我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就指着水下。
還沒等開口,黑小子又上來了,手裏拎了兩件救生衣。
他呲牙笑着說:“船上的,咱們船長方向感不咋樣,他說900米,我感覺不遊個五千米不可能找到地方,你先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