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貨鋪裏那個櫃員還在那裏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胡散開車在村裏走了不遠,很快來到了一家門臉醒目的農家院飯店前。院子裏停着兩輛車,雖然不像胡散開的跑車這麼誇張,但也是大牌子,價錢應該不會低。
我看了眼已經變回黃鼠狼模樣的黃哥,脫了外套蓋在他身上,又把他小心地藏在座椅下面,這才和胡散一起開門下車。
進了飯店,發現裏面已經有好幾桌人在喫飯了。
他們有說有笑,桌子上全是空酒瓶,一個個都喝得滿臉通紅,氣氛很是熱鬧。
我倆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一個打扮很時髦的女人走過來,笑呵呵地問:“兩位喫點什麼?”
我沒說話,胡散就把剛纔跟我嘟囔的那些菜報了一遍,又點了一大壺烏龍茶。
老闆娘記好了菜,拿着單子就走了,並沒有露出雜貨店櫃員那樣古怪的表情。
等了一會,我們點的東西送上來了,我就試探着問她:“你聽說過瘋大夫的故事嗎?”
老闆娘愣了下,與此同時,在飯店裏推杯換盞的那些食客們也都收了聲,所有人齊刷刷地轉頭朝我這邊看過來,氣氛瞬間變得詭異、凝重起來。
胡散終於發現這村裏不對勁了,拿起來的筷子也慢慢放了下去。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胡散竟然沒有慫,反而轉過身看着那些表情古怪的村民笑着問:“幾位看來是都知道瘋大夫的故事嗎?”
村民們彼此望了幾眼,又紛紛轉回身不再看我們,但剛剛熱鬧的氣氛已經不復存在,那些人全都不出聲,悶頭喫着東西。
胡散收起了笑容,回頭蹙着眉朝我問:“怎麼回事?”
我聳聳肩膀說:“不知道,估計瘋大夫在這村裏是個忌諱吧?”
說話的同時,我擡頭看着就在桌旁呆呆站着的老闆娘。
胡散也擡頭望過去,問:“瘋大夫在村裏不能提嗎?”
“你們……你們最好別打聽了,沒人會跟你們說的,你們趕緊快走吧。”老闆娘一邊說一邊緊張地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喫飯的村民。
那幾個男的沒說什麼,起身就往外面走,也沒提結賬的事。
老闆娘也不敢多問,直接轉身快步跑進了後廚,房門咣噹一聲關上了,還能聽到上鎖的聲音。
我和胡散對望了一眼,感覺不對勁,於是飯菜也不吃了,趕緊出來鑽進車裏。
還不等胡散發動汽車,之前出去的那些村民已經堵在了飯店院門口,看那架勢是不太希望我們離開。
胡散試圖繞過他們,但那些人立刻移動幾步,繼續擋在車子前面,似乎喫準了我們不會開車硬從他們身上過去。
就在僵持的時候,又來了好些村民,一個個全都圍堵在飯店門口,不過他們手裏並沒有拿武器,看起來倒也沒什麼威脅性,只是情況很怪。
我哪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知道“瘋大夫”這三個字似乎是村裏的禁忌,說出來就會惹麻煩。
這時,從村民裏面走出來一個人。
那是個70多歲的老頭,穿着一身長衫,左手柺杖右手菸袋,腦袋上還戴了一頂瓜皮帽,好像清朝人似的。
他一出來,周圍的村民紛紛退後讓路,看樣子這老頭在村中很有地位。
我在車裏偷偷開眼打量了一下這個老頭。
老頭頓時瞪起眼和我對視,竟然打亂了我的節奏,讓我沒能開成眼。
我全身一激靈,這是遇到內行了,還是個高手,好像知道我打算幹什麼而且還知道如何破解。
我想起了出發之前老頭子對我的叮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遇到高人可不能硬碰硬。
所以我輕輕拍了下胡散的胳膊,示意他留在車裏別輕舉妄動,接着我便開門下車,學着我爺平常在家裏見到那些老顧客時的樣子,朝着前面這個怪老頭抱拳施禮道:“先生好,剛纔不知先生是行內人,多有冒犯還請贖罪。”
怪老頭對我上下打量一番,輕輕一擺菸袋鍋,慢條斯理地說:“聽說,你們進了村就一直在打聽瘋大夫的事?”
“也不算一直打聽,就隨便問了兩句。”我微笑回答。
“你們爲什麼要打聽他?”怪老頭問。
他?
這個說法就微妙了,就相當於怪老頭承認了瘋大夫的存在,而且還認識!
我不想跟這怪老頭提起夢中的事情,就先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張福利院救教室裏找到的牛皮紙,上前幾步恭敬地雙手朝怪老頭遞了過去。
周圍的村民一見我打算靠近怪老頭,呼啦一下圍了過來,像是怕我會對那怪老頭有什麼動作一樣。
怪老頭非常淡定地輕輕擺手,圍上來的村民很聽話地退了下去。
我看沒人過來了,這才繼續向前走,到了老頭跟前把牛皮紙遞了上去。
怪老頭接過了牛皮紙只簡單掃了一眼,笑呵呵地望着我問:“這個,你從哪得來的?”
“是在松源縣福利院裏找到的。”我實話實說道。
“哦。怪老頭淡淡地應了一聲,又盯着我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
“你和誰學的藝啊?學了幾年了?”怪老頭忽然改換話題問道。
我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麼,但直覺卻在告訴我不能輕易告訴他。
“這個很重要嗎?”我笑着問。
“你不想說?”怪老頭哼笑着問道。
我咧嘴一笑,給了個含糊的反應,沒有正面回答。
怪老頭又笑了下,倒也沒追着問,而是轉身朝院子外面走,一邊走一邊用菸袋鍋左右擺着說:“都把路讓開。你們倆過來吧,到我家去聊聊。還有,車裏那東西帶最好不要那麼隨便放着,難得這麼高的道行,修煉到這種程度着實不易,折損了就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