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毛很勤快,停了車就去幫我聯繫住的地方,等全都聯繫妥當了,還給我拿了一頂帽子過來,提醒我壓低點,別讓附近攝像頭拍到臉。
我心想,這小子和他哥們應該是真把我當成幹“大買賣”的人了,這都入戲了。
行吧,我也就配合地戴了帽子,壓低帽檐,去旅館這一路都沒說話,免得讓這小黃毛緊張。
旅館其實就是城中村裏一處半邊樓的單人公寓,可以單日出租,不需要登記,給錢就行。這裏樓道很窄,樓與樓之間的距離恨不得連兩米都不到,根本沒有光照,大白天如果不開燈就跟半夜一樣黑。
小黃毛給我租了個在四樓的小房間,進屋之後他便問我電話號,說是方便明天聯繫。
我衝他搖搖頭,維持着神祕感,只壓低聲音道:“明天上午九點半你到這裏來見我,多餘的,不要問。”
“好好好。”黃毛急忙點頭,一句話不多說,轉身下去了。
我在房間裏活動了一下筋骨,洗漱一番躺下好好睡了一覺,睡醒了下樓買了些喫喝,再回到房間就在屋裏看電視,一晚上都沒出門。
到了隔天上午九點半,門口響起了輕輕的咚咚聲,我過去開門一看,小黃毛站在外面衝我呲牙笑着,只是笑容多少有些僵硬。
我衝他點點頭,拎了揹包一起下了樓。
到了外面沒看見矮胖子,黃毛立刻跟我說:“達哥在車裏等着呢,讓我過來接你的。”
“那胖子叫達哥?”我隨口問道。
“沒,你叫他胖達就行,我叫金毛。”說完,他又衝我呲牙一笑,還真是狗模狗樣的。
我點點頭,就讓金毛跟着我一塊去了牛雜店,到二樓找了個角落一坐。
黑亮的老婆是親自過來招呼的,我戴着帽子,沒出聲,黑大姐也沒認出我來,只管問金毛要喫啥。
金毛看了看我,見我不吱聲,他就自己做主點了兩份牛腩面,再來兩碗牛雜湯,等黑大姐走了,他就笑嘻嘻地問我:“哥,我幹得咋樣?”
我點點頭,表示了對他的肯定。
他很是高興,趴在桌上繼續巴巴看着我問:“哥,你是青年幫的嗎?”
“青年幫是幹啥的?”我有點好奇,昨天就聽胖達提過一次了,就隨口一問。
“哦,就是……就挺厲害的一夥人,做啥的都有,都特別年輕,跟你差不多歲數。那個,哥,你應該沒到20吧?”金毛笑嘻嘻地問道。
我差點被他這一問給逗笑了,他明明20歲了,看出我沒到20還一直喊我哥。
不過我沒回答他,什麼反應都沒有,給他留一個想象的空間吧。
不一會,面和湯都上來了,我悠哉吃麪,邊喫邊等。
剛喫完,就看見徐曉謙和黃哥一起上樓來了。
還好,徐曉謙沒穿女裝了,而是穿了一身全黑的短袖衛衣,和黃哥身上的那套很像,看上去有點親子裝的味道。
黃哥:我是爹。
我朝他倆揚了揚手,黃哥立刻跑過來,坐到桌上就嚷嚷:“我嘴好了,要喫肉。”
“只能喫兩碗牛雜。”我說。
黃哥嘴一撅,但有了之前爛嘴丫的教訓,總算學乖了,默默點了點頭。.七
我滿意一笑,衝金毛說:“去點兩碗牛雜,然後去旁邊等着。”
金毛立刻答應,跑下去點單了。
徐曉謙回頭看了眼金毛風風火火的背影,又轉回頭來一臉好奇地問:“啥情況?收了個小弟?”
“行,我還尋思等下要坐公交呢,有個車確實能方便不少。對了,錢怎麼算的?”徐曉謙直奔重點。
“五萬一天。”我說。
徐曉謙剛喝一口茶,噗一下全噴了。
“你慢點。”我道。
他擦了擦嘴,瞪大眼睛看着我道:“你也忒大方了,咱一個月勞務纔多少錢啊?五萬一天租個黑車?”
“反正老馬回頭能給我報銷,我就說用了一根雷擊木,幫我圓一下就行了。”我道。
“行吧,你夠狠。”徐曉謙朝我豎了豎大拇指,無奈地道。
看他這反應,我突然覺得可能在謙兒哥眼裏,我已經有點常言道的富家公子做派的,花錢都不眨眼的。不過我自己心裏還是有明確定位的——常言道,那是花錢如潑水,潑出去的時候根本沒想着怎麼收,但我不一樣,我得賺回來。
稍頓了下,我便壓低聲音問道:“接下來咱們從哪開始?福利院嗎?”
“嗯。”徐曉謙點點頭道:“鄭辰金融資助的福利院裏面,規模最大的,經常被報道出來的就是本地這家。昨天晚上我已經提前去踩過點了,咱們可以晚上直接摸進去。白天這段時間,我還是準備先從黑亮入手查起,所以我才決定在這碰頭。”
“黑亮?他有什麼可查的?”我好奇道。
“那個神祕的女老闆呀。”徐曉謙道。
“就他外面那個姘頭?我看根本不存在這個人吧?感覺就是他忽悠老婆的,錢不都是他自己幫趙佑送屍體賺的嗎?”我說。
徐曉謙卻朝我搖了搖手指道:“黃珏、黑亮、顧春梅還有張宏斌,這幾個人的資料我都反覆看過好幾遍了,其他幾個人都沒什麼大問題,唯獨這個黑亮,他在做長途貨運司機之前的五年是完全空白的,就好像這個人從地球上消失過五年一樣。”
“那五年的資料被抹掉了?”我問。
“嗯。我猜測,他能接到後來幫忙處理屍體的工作,也許就和他被抹掉的五年有關,也和那個幕後的女老闆有關聯。”徐曉謙道。
“女老闆……就是下蠱的人?”我開始發揮想象力了。
“這個不清楚,所以想去黑亮家裏看看。”徐曉謙道。
“他都死好幾個月了,就算有什麼遺物,也早讓他老婆給扔光了。再說,還有他那個後媽呢,真有啥,估計也全都拿走了。”我道。
“這個你就不懂了,有時候真正有用的東西反而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而且他老婆對黑亮是有感情的,別看嘴上說得好像無所謂,黑亮死了她也很開心的樣子,但真實的想法並不是那樣的,黑亮的東西肯定沒那麼快就扔。”徐曉謙自信地道。
“你從哪看出有感情了?你個老處男還變成感情專家了。”我嘲笑道。
“沒談過戀愛還沒喫過狗糧嗎?旁觀者清懂不懂?反正你信我,去看看也不耽誤時間。”徐曉謙道。
這時,金毛回來了,指揮着服務生給我們端來了牛雜。
黃哥聽我們說話早就聽煩了,看到牛雜兩眼直髮光。
徐曉謙也不再說了,拿了筷子原地開喫,金毛就站在一旁探頭看着我們,像是在等待吩咐。
我拿了兩張百元遞給他說:“下去付錢吧,一樓等我們,一會就開工。”
“好嘞。”金毛接了錢,答應一聲就跑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