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自吹自擂上了。”我嫌棄地撇撇嘴,但……也得承認,確實挺放鬆。
“好吧,不說第一次了,咱們說第二次。”謙兒道。
“第二次?第二次……”我撓撓頭,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還是想不起來,“豬頭山那次?要麼就是咱倆一起去找鄭辰光那次,在他的莊園裏幹掉了一隊僱傭兵,我記不太清楚了,不如說最近一次吧,就在龍騰山寨裏,我幹掉了十幾個保安,跟黃小萌一塊,不過我沒有太深的印象,當時神志有點不太清醒。”
“你對這事怎麼看?”謙兒問。
“殺人這事嗎?”我問。
謙兒點點頭。
我肩膀一聳,道:“也沒啥怎麼看的,當時那個狀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肯定不會考慮那麼多了。不過,好像大部分情況下我還是會盡量選擇手下留情的,能不殺儘量……啊,對了,是你特麼告訴我不能手下留情的,出手就奔着要命去,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人殘忍,都你說的!”
“我說過嗎?”謙兒笑着問。
我把嘴一撇。
行吧,是凡哥說的,或者是其他哪個不知道名字的人格,反正你人格多,你可以隨便推卸責任,這招還真是無敵了。
“好吧,就當是我說過。那麼,你沒表現出任何抗拒的意思,是因爲你認可了我說的那些話嗎?”謙兒繼續問道。.七
“也不能說是認可吧,其實我感覺自己也挺矛盾的,有段時間我還懷疑自己有點聖母。對了,跟你說個事,你幫我分析分析。”我回憶了一下,是真想不起名字了,就大略地說道:“就有個男的,他精神狀態有點問題,殺過一個女生,出獄之後感覺好像還會再犯。我當時就覺得這個人放任不管肯定不行,但也不能因爲我的懷疑就把他給抓了,再後來有人把他給弄死了,我當時的想法是去阻止,壓根沒想過他活着可能還會有其他人被他殺死這件事。”
“聽起來這個人很危險。”
“確實很危險,我覺得他很可能會再犯,但除非他真的在犯事的時候被我逮到了,不然你讓我因爲一個懷疑就把他給殺了,我下不了手。”
我看着徐曉謙的眼睛回答道,說完之後,竟發現自己的眉心竟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這不能算聖母,按照網絡上‘聖母’的反諷定義,指的是無原則無立場的維護,哪怕被維護的人是個十惡不赦之徒,就比如‘雖然他是壞人,雖然他殺了很多人,雖然我們救了他以後他肯定還會去殺人,但他有活着的權利,所以我要救他’。你當時,心裏有這個想法嗎?”徐曉謙問。
“沒有,我猶豫的點是,他萬一今後就真的悔改了,沒再殺人,那我把他弄死,就等於殺了個無辜的人,這是我糾結的點。”一說起這個,我再次糾結起來,於是很認真地問謙兒道:“如果你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辦?就一個前科犯,你知道他可能會再犯,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犯,你又不能一直盯着他,你怎麼辦?”
“但如果他在你們把他控制住之前就動手殺人了,已經有人死了,那怎麼辦?”我問。
“會有法律對他進行制裁。”
“但他已經把人給殺了,制裁他也不可能讓已經死了的人活過來!”我有些生氣。
徐曉謙卻淡淡笑着說:“所以你心裏其實有答案了,你覺得那個人死了,是對的,他死了,你反而輕鬆了。”
我皺着眉眨了好幾下眼,深吸一口氣,點頭道:“我當時確實鬆了一口氣。”
“那個人,你還記得他的名字嗎?”謙兒問。
“哪個?”我問,是指常言道嗎?
“那個你覺得他還會殺人的前科犯。”謙兒道。
“哦,那個啊,不記得了。”我搖頭道。
“但你記得殺他那個人叫什麼,是嗎?”謙兒笑着問。
我眉頭一蹙,疑惑地盯着徐曉謙。
不對勁,很不對勁,面前這個傢伙不是徐曉謙,是另外一個什麼人。
“你是誰?”我皺着眉對着這人上下打量。
謙兒卻還是淡淡一笑,接着剛纔的話題繼續道:“你對那個殺人者是什麼看法?會認可他的作法嗎?”
“不認可!”我脫口而出。
“但他做了你無法做到的事情,之後也讓你覺得安心,而且你沒有把他的行爲定義成謀殺,也不覺得他在作惡。”謙兒輕聲說道。
我愣了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迴應。
對於常言道這個人,我確實很難把他看成一個壞人,雖然他做事的方法我真是很難認同,但同樣是殺人,我對待常言道和對待趙博就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態度,雖然兩個人我都不喜歡,但如果讓我去抓常言道,或者去幹掉他,那我做不到,絕對做不到。
我好像,陷入矛盾了。
“你這什麼破輔導,一點問題沒解決,反倒把我自己給弄糾結了。”我罵罵咧咧道。
徐曉謙也不急,還是慢悠悠地說:“這纔是輔導的意義所在,首先要找到你所糾結的點,然後對症下藥,把問題解決。”
“那你說這個症要下什麼藥?”我沒好氣地問道,反正這人壓根不是徐曉謙,我也沒必要對他那麼客氣。
“你看你,又擺臭臉了,就說不能找陌生的輔導師過來,跟我都這樣呢。”徐曉謙笑嘻嘻地說道,這表情,這語氣,好像又切換回來了。
平時我倒沒覺得他這個多重人格有多煩人,真輪到自己身上了,那股煩躁勁真讓我恨不得過去給他一拳。
可能他上學時候被人孤立,也是因爲這個。
不過,這麼一想,我的火氣反而壓下去了,再看看謙兒那張人畜無害一臉傻笑的樣子……
算了,都是哥們,不跟他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