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在意到底是誰會來保護她，當然有個熟人在身邊再好不過了。只不過覺得這件小事特別有意思。
周玄主動請纓保護她，勢必要留宿。
梁典典在外面跑了一下午餓的不行，訂的外賣還沒送到。她在客廳和廚房轉了一圈，找到一個西紅柿兩根黃瓜，洗了洗拿到客廳去。看着有些侷促的周玄，問道：“要喫嗎？”
“我不餓。”周玄說，看了一眼梁典典後快速收回視線，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人沒開口，但想法都寫在了臉上。梁典典瞄一眼就知道他想幹什麼了，故意逗他，“你晚上也留在這兒？”
周玄臉一紅，雖說在執行任務，但長這麼大都沒在女生家裏留宿過，自然有些不自在。他點了點頭，結結巴巴解釋道：“避……避免你有危險，我那個……我得二十四小時在你身邊。”
“哦——懂了！”梁典典歪頭看他，裝作苦惱的樣子，“但是怎麼辦呢，我家裏沒有你能穿的衣服，要不你今晚將就一下，穿我的睡裙？”
周玄急忙擺手拒絕，“不不不不了，我這樣就可以，明天白天我再回去拿換洗衣服。”
梁典典被他這樣逗笑了，“噗嗤”笑出聲，手上的西紅柿放在他面前，自己啃起了黃瓜，“不逗你了，次臥有衣服，都是我哥的，他比你胖一些，你應該可以穿。”
“不用……”
周玄剛要拒絕，被梁典典打斷了，“都是洗乾淨的，應該還有最近買了沒穿的衣服，等會兒吃了飯我給你找兩套。”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周玄自然不能再拒絕，“謝謝。”
梁典典歪頭看他，“小周，你不對勁。”
周玄的臉又紅了一層。
兩個人喫過飯，梁典典帶周玄去梁易言的房間。她拉開衣櫃，拉開幾個抽屜，“這是內褲，左邊是洗了沒穿過的，右邊是穿過洗乾淨的。以這個左右爲分界線，左邊是洗好了沒穿過，右邊是穿過的。”
“你很瞭解他。”周玄聽她說完，突然冒出一句。
“這也是我的習慣。”梁典典說，“我們雖然不是親兄妹，但畢竟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相互間或多或少感染了對方的壞習慣。”
周玄低頭，小聲嘀咕了句，“原來不是親兄妹啊。”
“你說啥？”梁典典回頭看他。
周玄沒說話，搖了搖頭。
梁典典後退一步，“房間裏的東西你都可以使用，有什麼需要叫我，時間也不早了，我回房間了。”
周玄點頭，送梁典典出去後，轉過身站在門口看整個房間的佈局。
非常簡約的風格，木質地板和淺灰色的牆體，房間裏除了一張雙人牀和一個四開門的衣櫃外，沒有任何東西。
周玄坐在牀邊，看着敞開的衣櫃若有所思。
周玄先和嚴國良打過招呼，第二天一早所長主動打過來電話，他把情況簡單說了後，得到了同意。
接完所長電話沒多久後，接到了陳良的來電：“小周，這案子要是破了，你可立了大功了。”
“沒那麼誇張。”周玄說道。他習慣了早起，早上八點不到已經下樓買了早飯回來。現在人在客廳接着陳良的來電，等梁典典起牀，“案子有進展嗎？”
“昨天連夜開始做dna對比了，快的話下午能出結果。”陳良說到這裏，聲音放輕，“這次的案子上面非常重視，已經決定成立專案組了。”
周玄對此也不意外，成立專案組的建議梁典典已經提過了：“專案組什麼時候能到？”
“估計得幾天。”陳良說，“這個案子牽連的人比較麻煩，不是咱們所能處理的。”
周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犯了法就要得到法律的制裁。”
“話是這麼說……”陳良嘆口氣，“案件最終結果不是咱們能左右的，我先去整理案子資料，等專案組過來全都交給他們。”
“嗯，陳哥辛苦了。”周玄想了想，又說：“我最近有外勤任務，暫時不回所裏了，有事隨時聯繫。”
和陳良通過電話後，周玄坐在沙發上分析現在的狀況。
黃智慧被殺，他和梁典典可以確認是沈毓和何肖楠乾的，其中更是牽扯到了十幾年前的舊案，想要徹底結案，現在的證據完全不夠。
他側頭看了眼梁典典的房間方向，再想到昨天傍晚在團山子，沈毓的那番話……
“昨天的事你會和嚴國良說嗎？”
身後突然出現聲音，周玄側過身，是穿着睡衣倚在門口的梁典典。
“你和陳良打電話的時候我就醒了。”梁典典走了過來，坐下後探身扒開早餐袋子，看了看周玄買回來的早飯，沒什麼不愛喫的：“你在猶豫現在的情況要不要告訴嚴國良，其實在你猶豫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決定。”她看了他一眼，“如果真的那麼堅定，現在嚴國良已經全部知道了。”
“這是你的隱私。”周玄說，指的是昨天梁典典錄下的沈毓說的那番話。
“獲取我的信任，把我的行蹤如實報告給嚴國良，不也是你的任務嗎？！”梁典典收回手，靠在沙發背上，笑着看着他。
周玄臉上明顯的慌亂沒逃過樑典典的眼睛，他開口要解釋，被打斷了。梁典典伸手阻止，“嚴副市長打什麼主意我還是能猜到的，於私他是你的父親，你得聽他的話，於公，他是領導，一聲令下你就得服從指揮。你的做法沒有錯。”
周玄被揭穿時已經做好了撕破臉的準備，但當梁典典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倒是懵了，不懂梁典典是什麼意思。
“音頻已經處理過了，稍後我發一份給你，你給嚴國良吧。”梁典典不掩飾自己的目的，站起身來往衛生間走去，邊走邊說：“我包括我的團隊在何肖楠眼裏如同螻蟻，方方就算再神通，也不能保護已經分隔三地的幾個人，何肖楠想逐個擊破易如反掌。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所以在最開始就接受了嚴國良提議的合作，互通消息而已，再正常不過了。”
梁典典站在衛生間門口，朝他笑着說，“與其和其他人說，倒不如找個信任的人去傳達，我自己還能放心一些。我相信你可以如實轉述，當然我更相信你能盡職盡責保護我的人身安全。”
她說完進了衛生間，留下週玄站在客廳，久久沒有反應。他有些震撼，梁典典居然說信任他。
周玄想到他在嚴國良家裏住的那幾天，嚴國良對他說，把他安排到長安派出所就是故意製造他和梁典典認識的機會。
嚴國良說周玄爲人正直，一直堅持着內心的正義去做事，不會遮掩待人真誠，這樣的人更容易獲取梁典典的信任。
當然也說了許多關於梁典典的事情，多數都不是什麼好話。
梁典典從衛生間出來，看到周玄還站在原地，“你也別一臉愧疚了，嚴國良安排你在長安派出所的目的我多少能猜到，他有他的目的，我也有我的打算，說到底我們兩個最對不起的還是你，兩邊都利用了你。”
她主動把早飯分出來三分之二，推到周玄面前，“早飯是你買的，我的這份分給你一點兒，就當我賠罪了。”
“對不起。”周玄坐下後，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道歉：“你猜到是你聰明，我明明知道還隱瞞你做這些事情，是我的錯，應該和你道歉。”
梁典典筷子夾着小籠包，看着無比認真和她道歉的周玄，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放下接受他的道歉，還是該喫下去，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語調輕鬆告訴他多大點兒事，不用放在心上。
在繼續還是放下兩個選項中反覆橫跳幾個回合後，還是把小籠包放下了，“大家都有各自的目的，也有不同的立場，不用爲了這個特意道歉，當然你的道歉我也接受，先喫飯吧，喫完我們去個地方。”
“去哪裏？”周玄問。
梁典典：“選墓地。”
周玄一直都做基層，雖然現在在城西，但同江就這麼大地方，難保就被認出來了。兩個人喫過飯，梁典典提出給周玄做僞裝。
周玄倒也配合，乖乖坐在沙發上任由梁典典忙活。
梁典典的這個職業經常需要僞裝，時間久了也有一套自己獨特的僞裝手法。相較於隱藏，她更喜歡突出。製造一個容易被人一眼看去就記住的特徵，然後不斷去強化對方直到記住，這樣的辦法雖然有一定的危險性，但安全係數成倍增強。
人的記憶會根據時間越來越模糊，時間久了就算再愛再恨的人，樣貌都會在記憶中模糊起來，留下的印象深刻的都是他身上最好記的特點。一但這些特點不存在了，就算這個人站在他面前，對方也不敢輕易認定這與他記憶中的人是同一人。
當然，梁典典這小伎倆在何肖楠面前就是小兒科，對方早就調查過她，再怎麼僞裝也沒用，周玄身份特殊，需要僞裝。
兩個人大概十點半出門，去到城西公寓附近的一個烤魚店。
可能還沒到用餐高峯期，店內用餐的客人稀稀拉拉只有幾桌，她環視一週，沒看到何肖楠，倒是看到了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