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感情，但她……”何曉卿停了下來，陷入了回憶，好一會兒才又繼續：“她似乎……沒有記住我，無論我用什麼辦法接近她。”
何曉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隨後眼中恢復一絲光亮，“我努力了三年毫無進展，可能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陰差陽錯的我們兩個考入了同一所大學，我和我爸承諾只要他幫我轉專業，一畢業我就回去家裏的公司幫忙。我們兩個分到同一個寢室，又從高中同學口中打聽到她哪天去報道，我也那天去，就想……”她聲音放輕：“就想再爭取一次機會。”
似乎是想到了她與文晴相處的時光，臉上又有了笑意：“我清楚她所有喜好，假裝成我也喜歡，我們順利成爲好朋友，一起上課下課一起去圖書館，也短暫地一起參加過社團，參加過社團內交換日記的小遊戲……曾經，我對我和她未來的生活有過很多憧憬，直到——她突然和張磊在一起。”何曉卿臉上的笑意消失了，連同聲音中都帶上了恨意：“就是他，破壞了我和文晴的關係。”
方紫苑：“你應該明白，一個人的性/取/向是天生的。”
蘇仁聞聲看了過去，方紫苑話音剛落，她緊接着開口：“如果她喜歡你，就不會和張磊在一起。”
何曉卿扯了扯嘴角，笑容諷刺：“張磊就是個垃圾，不配得到文晴的感情。”
梁典典眉毛微挑，“所以，文晴第一次中毒是誤食？”
何曉卿沒說話，在梁典典看來等於默認了，當初的一個假設成了真，再聯繫上後來文晴在日記本上密密麻麻寫下的那句話，“文晴知道下毒的是你，也知道了你對她的感情，纔在日記本上寫下那句話，同樣也因爲知道下毒的人是你，所以選擇不追究？”
何曉卿偏過頭，不與梁典典對視，不敢對她這番話做出迴應，她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這會兒找回來一些才發現掉入了陷阱。此刻梁典典這番話太具有逼迫性了，不管是承認還是否認，場面對她都是不利的。
她承認，可能會被文晴的家人追究法律責任，不承認就要面對梁典典的不斷推測，直到推測正確。
見她不說話，梁典典選擇跳過這個話題進入下一個，“你只投毒過那一次？”
何曉卿皺了皺眉，明顯不滿意梁典典這樣的問法，“我不是那種得不到就毀掉的人，就算她不和我在一起，只要她幸福，我也會祝福她。”
“既然你這麼在意她，應該知道在她修養好重回學校後，又中毒了。”方紫苑說。
梁典典的手機藏在不遠處，攝像頭對準了何曉卿，同時她帶着藍牙耳機，方便和周玄溝通。
這邊方紫苑的話音剛落，梁典典藍牙耳機內傳來周玄的聲音：“準確來說文晴在再次回到學校後，一直到二次進入醫院這段時間裏，被數次下毒。”
梁典典挑眉，這個情況還是第一次掌握，她想開口問周玄怎麼知道的消息，才張口藍牙內又傳來周玄的解釋：“昨天找嚴副市長調了一份文晴案件的電子版檔案，剛剛收到。”
當年的案件證據不足線索雜亂，周玄曾經找出來看過，很多線索都串聯不到一起，看不出任何關聯，就連案件嫌疑人最後都因爲各種不在場的證明，洗脫了嫌疑。他想給梁典典看，又知道檔案室存的案件相關的檔案是不能複印或者帶出來的，就想到了嚴國良。
他以何曉卿是案件突破口的理由讓他整理一份電子版本給他，對方倒是沒有拒絕，說了個時間，就掛斷了。
索性來的及時，在抓到了何曉卿，緊接着就收到了電子版的檔案。
梁典典的手機沒在身邊，儘量小聲開口，讓周玄挑揀重點和她說。
周玄邊應聲邊往下翻，“文晴在七月中旬做過毒物檢測，檢查結果說明她在五月中旬到七月初這期間至少被投毒了45次，都是輕劑量的。但長此以往在體內累積，加上第一次中毒後內臟受到了損傷，最終毒發。”
何曉卿抿了抿嘴，“這期間我們幾乎沒有接觸，更不知道她爲什麼還會中毒，我一直以爲是因爲她誤食後身體越來越不好造成的，她說她原諒我不追究，但這麼多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愧疚。”
梁典典看向蘇仁，對方也正朝她看過來，非常輕微的點了點頭，表示何曉卿沒有說謊。
文晴被投毒的案子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在法律層面上異常複雜。
簡單來說，嫌疑人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有“案底”的何曉卿，另一個是文晴親密男友張磊，如果五月到七月這將近兩個月時間內下毒的人不是何曉卿，那就一定是張磊了。
但這只是推測，無法形成完整的犯罪證據鏈，所謂疑罪從無，最後成了一樁無法偵破的案件。
想到這裏，梁典典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調整了姿勢，正襟危坐面對何曉卿，臉上的表情也嚴肅正經了不少，“何小姐，我和您的哥哥還有奕文集團都有過接觸，想必您一定調查過，這我也不瞞着您了。今天之所以把您請上樓來，就是爲了文晴。”
她停頓了幾秒，“文晴可能熬不到下一個新年了，從1998年之後，她活着的將近二十年都在活受罪，在人生的最後幾個月裏，她的家人還是想找到那個投毒的人，想讓她離開的明白。所以她的妹妹找到了我，讓我幫忙調查。”
“你說的話我相信，今晚的事情也會如實轉達給文晴父母。”梁典典擡手看向腕錶：“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兩個送何小姐回去吧。”
周玄就在樓梯間內，等方紫苑和蘇仁帶着人進了電梯，纔回去。
進去看到梁典典坐在椅子中低頭擺弄手機，聽見了關門聲才擡起頭：“算是有進展。”
“文晴的社交圈簡單，如果不是何曉卿，那應該是張磊。”周玄又說，“不過張磊在北京，想從他身上調查，有難度。”
梁典典擡起左手摸了摸下巴，“這就要看何曉卿了。”
不管何曉卿現在對文晴是什麼樣的感情，今晚這一番話她也明白了導致文晴現在這樣情況，一定和張磊脫不了關係，不管是質問還是報仇，她一定會找張磊。
就等張磊回到同江，後面才能推進下去。
另一邊，方紫苑和蘇仁把何曉卿送上車，臨關門前，蘇仁突然開口：“或許文晴無法迴應你的愛情，但她對你的友情是認真且真誠的，你很早就認識她瞭解她，也該明白她對你的情誼。”
言盡於此，後面的話蘇仁也不打算再說，幫她關上車門口語方紫苑一同走向另一個方向。
“還回去樓上嗎？”方紫苑問。
蘇仁：“不回了，直接回家吧。”
方紫苑立刻拿出手機給梁典典發消息。
同江的夜裏溫度非常低，所幸今天沒有颳風，夜裏靜悄悄的，蘇仁縮了縮脖子裹緊外套。
方紫苑拿出手機要打車，被蘇仁攔住了。她握緊她的手腕，輕聲開口：“阿苑，陪我走一會兒。”
方紫苑猶豫了幾秒，用另一隻手接過手機，放進外套裏面，那隻手任由蘇仁握着。
“只能五分鐘，外面冷，容易感冒。”
蘇仁點頭，沒再說話，握着方紫苑的手腕安靜朝前走。
路燈明明暗暗，往前的路上除了燈下都是黑暗，兩個人順着這一路照下的光亮慢慢走着。她也在靜靜地感受着屬於方紫苑的脈搏跳動。
與此同時，停在路邊的車遲遲未啓動，車內的人雙手緊握成拳放在方向盤上，這個動作保持了幾分鐘之久，然後送開後拿出手機：“讓張磊滾回同江，明天我要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