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聞言，哈哈大笑，聲音嘹亮。
“哈哈哈哈……大明朝大勢已去，你又何必冥頑不靈？”
“對面的明軍弟兄們，你們誰願投降，本王絕對既往不咎。”
“願意爲我效力的，本王定會優待，想回家的，本王也不勉強，還會發放回家路費。”
幾句話一出，明軍這邊頓時開始出現了一絲躁動。
高傑目光一凜，怒喝道：“賊人黃娃子，休要在此妖言惑衆。”
“兄弟們千萬別被這逆賊給騙了，過去只能是死路一條。”
此話一出，躁動的人羣才緩緩平息一點。
聽着熟悉的聲音，李自成仔細打量過去。
在認清說話之人的身份之後，李自成額頭青筋跳動，臉色難看至極。
黃娃子是他的小名，以往的親近之人常這麼叫他。
之所以憤怒，並不是因爲被人喊出他的小名。
而是因爲喊他小名的人是高傑。
“王八蛋，高傑你這個背信棄義之徒怎麼還沒死？”
“此次本王定要將你扒皮抽筋不可。”
李自成恨得咬牙切齒，手指節都因爲太過用力變得慘白。
高傑怡然不懼，高聲喝道：“那你先抓到我再說，我就在此處，你過來抓我呀。”
李自成怒極，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農民軍缺乏弓箭火槍這一類的遠程攻擊武器，離得太近容易成爲對面明軍的活靶子。
而且眼前的鐵索橋太過險峻，完全就是易守難攻之地。
這裏進攻，得不償失。
見到李自成喫癟，原本抑鬱難平的孫傳庭也霎時心情大好。
“哈哈，李賊，你怎麼不笑了？剛纔不是很開心嗎？”
“哈哈……痛快啊，怎麼樣？被老婆捨棄的滋味如何？何不分享一下感受？”
孫傳庭洪亮的嗓音傳遍兩岸，頓時又引發明軍內的一陣鬨然大笑。
對岸的闖軍隊伍卻是沉默不語，李自成更是氣的臉色發白。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8年，可這件事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八年前，本是同鄉的高傑正在李自成麾下。
而李自成的妻子邢氏、聰明勇武，專門負責管理軍用物資，分發軍糧兵器。
高傑經常到邢氏的營帳中交符驗合，一來二去兩人竟然私通了。.七
由於擔心被李自成發覺，就一同投降了明軍。
此後高傑更是步步高昇，短短8年間就由一名把總節節攀升到陝地副總兵之位。
所以-
只有斬殺高傑和邢氏這對姦夫淫婦，此事纔算得到解決。
“你孃的，來人吶，咱們的火炮到哪裏了？怎麼還沒過來？”李自成暴跳怒罵。
身邊的副官立即小聲說道：“大帥，雨天道路泥濘難行，咱們的火炮一時半會兒怕是來不了。”
李自成頓時有些喪氣，只能怒視着對岸的高傑。
就連心頭大敵孫傳庭此時都被他直接忽視掉了。
恨不得立刻下令不計傷亡也要衝殺過去。
可還是理智佔據了上風，強忍着只能恨得咬牙切齒。
見到李自成如此憋屈的模樣，孫傳庭心情更好了。
“你到底過不過來？你若是不過來我可就先走了。”
“你真的不過來嗎？那我可就真走了？”
又微微側身，對着身旁的親衛小聲吩咐道：“悄悄去安排幾張強弓，找準機會射殺那賊人。”
“卑職明白！”
那名親衛小聲應允了一聲就悄然退入後方人牆消失無蹤了。
見親衛退入人羣，孫傳庭又開始高聲嘲諷起來。
氣的李自成臉色鐵青，卻也無可奈何。
咻……
一陣破空之聲刺耳，六七支利劍呼嘯着直刺一百五十步外馬背上的李自成。
李自成畢竟身經百戰，直接一提繮繩、戰馬人立而起。
整個人趴伏在馬背之上，由戰馬擋住來襲利箭。
戰馬被射中兩箭，喫痛之下發出痛苦的嘶鳴。
反應過來的闖軍趕忙圍上來，用盾牌死死圍住李自成，將其保護在內。
“唉，可惜了，居然被那賊人躲過，再想尋機偷襲就難了！”
偷襲不成，孫傳庭只能在心中暗歎一聲。
身形也退至身後刀盾手的保護之內，絕不給闖軍也留下這種偷襲的機會。
“哈哈哈……”李自成大笑，“孫傳庭，你黔驢技窮現在就剩下這麼點偷襲的伎倆了嗎？”
“堂堂的大明戰神，如今竟落得只會使用這種下三濫的偷襲伎倆了？”
“哈哈……我受命於天，現在大業將成。”
“反觀你和你身後的大明朝廷，氣數已盡，必定敗亡！”
李自成最後這句話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大吼出聲。
闖軍陣營瞬間沸騰了，呼聲雷動，士氣高昂。
明軍本就吃了敗仗氣勢不高，此刻更是被闖軍的沖天氣勢震懾，一片鴉雀無聲。
孫傳庭和高傑此刻也面色難看。
表面上看來，幾人的爭吵怒罵都是意氣之爭。
其實不然-
他們都是在爲自己一方造勢。
李自成早年媳婦與高傑私通，本就不是什麼祕密。
可如今，當高傑安全現身，而且還身居高位之時，性質就變了。
這讓闖軍內部怎麼看，怎麼想？
這會嚴重影響軍隊的軍心士氣。
一個軍隊的戰鬥力很大決定性就在於它的軍心和士氣。
所以表面上兩方好似在爭奪口舌之利，逞一時之快。
其實都在暗暗尋找機會打擊對面士氣，擡高己方軍心。
此時-
顯然還是闖王李自成佔據了明顯的上風。
孫傳庭臉色鐵青，看着對岸士氣高漲的闖軍一言不發。
過了片刻，最後一部分人馬也全部安全渡河。
孫傳庭一甩手。
立刻有人開始往鐵索橋上潑灑燃油，還有更多的人扔進大量的乾枯樹枝雜草。
隨着點火，大火瞬間就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河岸之上，更是有刀斧手在劈砍毀壞鐵索的連接。
顯然是要毀掉這座簡易的索橋。
對岸的李自成，雖心中早有預料。
可眼睜睜的看着孫傳庭在眼皮子底下斷橋逃脫，心中也實在不是滋味。
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們安然撤離。
按照明軍的逃竄路途，李自成已經猜到了他們的目的地。
當下也不再浪費時間，直接一夾馬腹帶着大軍繼續沿河向西行進。
反正，最終依然還是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