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彤自然不用說,她是這裏面成績最好、發揮最穩定的選手。邱萍無法參賽的情況下,她絕對是挑起大旗的不二人選。
喻飛,參賽經驗豐富,各種大場面也都見識過了。而且喻飛心理素質相當不錯,如果邱萍還在的話,她、邱萍和蘇彤便是中國隊的最佳陣容。
最後一個名額在沈亦昭和林靖之間搖擺不定。
“沈亦昭在技術上是沒有太大問題的,實力也夠硬。”張永輝指導說道,“只是……”
“有一個問題我們不能忽視。”
“日本隊有佐佐木櫻。”
“萬一沈亦昭和佐佐木櫻碰上了,她有沒有這個信心去戰勝她?”
沈亦昭曾在世乒賽中輸給佐佐木櫻,這也是她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的心理陰影。
張永輝雖然是沈亦昭的主管教練,可在團體賽的比賽中,他不能只考慮着爲自己組內的隊員爭取機會。
在個人利益之上的,永遠是整個隊伍的利益。
“張指導說的確實是一個問題。”主教練何文軍沉吟道,“不如我們把兩個孩子叫來問問,看看她們是怎麼想的?”
“也好。”
“我覺得可以。”
這個提議,頓時得到了教練們的一致認同。
……
林靖和沈亦昭兩個人在教練們對面坐下,顯得還有點緊張。
這時候叫她們過來,其中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
肯定是關係到明天的出場人選唄!
她們面前的電視上放着一段日本隊的精彩球集錦。視頻中,佐佐木櫻的鏡頭竟佔了一半有餘。
這不是因爲剪輯人員對她有什麼偏心,而是佐佐木櫻的表現的確是堪稱完美。
視頻結束之後,何文軍才緩緩開口:“你們邱隊的肩傷太過嚴重,是不能參加接下來的決賽了。所以你們兩個人之中,有一個人要擔起這個責任來。”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明天的比賽上將會由蘇彤擔任一單,喻飛擔任三單。”
“你們兩個,誰有信心打好二單的位置?”
他這話一出,別說林靖和沈亦昭了,就連房間中的其他教練們都驚了一下。
何指導打算直接讓她們兩個上決賽二單的位置?
這……這膽子是不是有點大了?
沒等屋子裏的人反應過來呢,一個女孩子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我可以。”
這句話之後,又是一片寂靜。
林靖納悶地看看何指導,又看看秦嶼。
怎麼回事,他們愣着是幹啥呢?
“這麼着急幹什麼,”何文軍笑笑,“我給你們一分鐘的時間考慮。要知道,這場比賽,我們中國隊只能贏,不能輸。”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沈亦昭,發現小姑娘正在很認真地思考着這個問題。
一秒鐘都還沒過去呢,林靖又開口了:“不用考慮,我有這個信心。”
她定定地望着何文軍,“我拼了。”
她苦練了那麼久,等的難道不就是這麼一天?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一旦在決賽中有個什麼疏漏,這對於一名運動員的整個職業生涯來講都將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何文軍想讓她們好好考慮的,也正是這一點。
他在看她們有沒有這個膽量。
又過了幾秒鐘,沈亦昭這才遲疑着說,“我也沒問題。”
“好!”
何文軍大手一揮,這事就算定了下來。
“可以上報名單了。”
*
夜。
林靖鬼鬼祟祟地從房間裏溜出來,抱着一堆喫的來到了酒店的遠動員餐廳。
她剛剛和秦嶼、何文軍一起研究過比賽錄像,這時候本該好好的躺在牀上睡覺,可林靖睡不着。
她有點緊張。
一點點。
她想起來從前喬樂樂教過她一個法子,緊張的時候就去喫點東西,很快便能放鬆下來。她上次使用這招的時候,好像還是在某次全錦賽。
可……
林靖眨眨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你怎麼在這兒?”
許焰從湯盆裏擡起頭,嘴角還沾了一點點奶油汁水。他的目光有些犯懵,還有那麼一丟丟的無辜。
“我來喫點東西啊。”許焰擦擦嘴,彎着眼睛笑,“餓了,晚上沒喫飽。”
“明天就決賽了,還不早點休息?”
“你不也是一樣。”許焰說道,“怎麼,你晚上也沒喫飽哇?”
他神神祕祕地對林靖勾了勾手指,“你來。”
“什麼?”林靖一頭霧水,卻也還是湊了過去。
“我剛管人家要了一盤蛋撻,他們做得還挺好喫的。”許焰大方地說,“分你一半,你不準跟人說我溜出來喫東西啊。”
“敢情這是給我的封口費啊?”林靖哭笑不得。她把自己懷裏抱着的一堆零食兜頭倒在桌上,豪邁地一拍胸脯:“見者有份,我也分你一半。”
許焰都看傻了。
“你這不是沒喫飽。”他默默嚥了口口水,“你是餓了一個禮拜吧?”
林靖拆開一包小餅乾,咔嚓咔嚓地吃了起來。
“我就是心裏有點沒譜。”
“世乒賽團體賽,決賽,還是二單。以前我也沒打過啊。”
許焰樂了,“巧了麼不是。我明天也二單。所以你是來喫東西減壓了?”
林靖點頭,“對啊,難道你不是?”
“不是,我真的是餓了。”
林靖:“……”
“第一次嘛,肯定都有點緊張。習慣了就好了。”許焰打開了一盒小熊軟糖,“我第一次打世界盃的時候,比你還緊張呢。”
“有多緊張?”
“連夜幹掉兩盆麪條。”
“沒句正經的,還我糖!”
許焰抱着糖盒往後躲,“別,我這不是跟你開開玩笑,緩解你緊張情緒麼。”
他拿了顆糖放進嘴裏,甜甜酸酸的,還挺好喫。
“你剛纔說習慣了就好,難道你現在就一點都不緊張了?”林靖問道。
她什麼時候也能修煉到這種地步呢?
“不是呀,”許焰說,“我是指習慣了這種緊張。”
“其實每次打比賽之前的緊張情緒都是正常的,你打單打、打混雙緊張不?”
林靖點點頭,又搖搖頭。
“那還不太一樣。”
要具體讓她說有哪裏不一樣,她還說不上來。這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許焰卻瞭然地點點頭,“明白。”
“我沒說呢,你明白啥?”
“是不是覺得團體賽無論怎樣都不能輸,輸掉的話就會很對不起隊友?”
“嗯!”
“那我問你,要是你的隊友輸掉了,你會怪她嗎?”
“當然不會!”林靖脫口而出。
就算隊友輸了,那還有她呢啊!
團體賽,三個人,三分算贏。
不就是要每個人都湊一分麼!
“嗯。”許焰很滿意的樣子,又往嘴裏扔了顆糖。
“你嗯什麼?”
“你這不是挺明白的。”
“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好好想想吧,爲師也就教你到這裏啦!”
“雲山霧罩的……你還我喫的!”
“我錯了。”
“這還差不多。”
“剛纔你喫的那個餅乾還有沒有?”
“有,給你。”
於是倆人又開開心心地喫起了宵夜。
許焰看着她埋頭啃蛋撻,嘴角也不自覺地彎起了一個弧度。他也是一步步走過來的,所以他完全能理解林靖現在的心情。
林靖,是把太多的壓力都攬在自己肩頭了。
然而團體賽不是一個人的戰鬥。她們就像三顆緊緊咬在一起的齒輪,少了誰都不行。若是有誰突然轉不動了,另外兩顆也要帶着那一顆轉起來。
這就是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