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的話令阮溫臨一下愣在原地,還沒等他回答,旁邊的老闆娘已經帶着肯定的語氣附和道:“肯定是他,以前那小丫頭天天跟炫耀什麼似的炫耀着自己的老公,我可是天天都在看,怎麼可能看錯。”

    雖然阮溫臨不知道他們口中的歆然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歆然,但看着這老倆人那篤定的模樣,應該八九不離十。

    阮溫臨淡淡的笑了笑,“承蒙二位照顧我太太了。”

    聽到阮溫臨那文縐縐的話,老闆立刻哈哈一笑,“哪裏的話,應該是那小丫頭天天照顧我們的生意纔對。”

    “不過……”身邊的老闆娘緊接着接過話茬,“最近這幾個月都沒看到那丫頭,不是出了什麼事吧?”

    老闆娘的敏銳直覺令阮溫臨不禁有些佩服,但臉上的禮貌笑容卻依然不變,“最近她身體不大好,因此在家調養。”

    “這樣啊,那你讓那丫頭好好養病,病好了再來喫雙皮奶啊,我給她留超大份的!”老闆娘十分豪爽的說道。

    一旁的老闆也不甘示弱:“我再給她加一層紅豆!不,兩層!”

    阮溫臨微微一笑:“好的,我會轉達給她的。不過,這天色不早了,我……”

    “對對對,你這是要買回去給小丫頭喫的吧,老婆子,快把雙皮奶給人家。”老倆口這才反應過來,老闆娘在老闆的催促下,連忙將手裏的雙皮奶遞給阮溫臨。

    隨後,阮溫臨又在老倆口的盛情下,被迫又拿了一份紅豆雙皮奶和一份雙皮奶窩蛋。

    阮溫臨看着手裏的三分雙皮奶,心想以前的歆然有如此外向嗎?

    回到家,家裏一片漆黑,看起來好像沒有生氣一般。

    以前,無論多晚到家,歆然都會給他留一盞小夜燈,那時的他總覺得這是一個多餘又麻煩的行爲。可今天,他忽然開始懷念起那盞並不明亮的小夜燈。

    阮溫臨的手在牆壁上摸索了一番,好不容易纔在角落的位置摸到了開關。手指輕輕一摁,隨着清脆的“啪嗒”聲,客廳裏的燈光也隨之一亮。

    一瞬間,整個屋子都籠罩在一片橙黃的光線下,顯得沒那麼冷清了。

    阮溫臨換好拖鞋,進屋後將雙皮奶放在桌上,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指針正正好的走到“9”的位置。

    他又看了一眼手機,手機裏的信息很多,卻唯獨沒有他想收到的那一條。

    心頭,有一股莫名的煩躁油然而生。

    阮溫臨抓着手機的手重重地垂落在身側,另一隻手伸起,用力地揉了揉眉心。

    他感覺自己突然變得有些奇怪了。

    “嗡——嗡——嗡——”

    手裏的手機在這時忽然振動了起來,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上赫然跳躍着“時清”的名字。

    遲疑了片刻,阮溫臨轉身走到陽臺,將陽臺的推拉窗關好後,才接通了電話。

    “喂?”

    “溫臨你在哪?”

    “家裏。”

    電話那頭的時清聽到這個回答竟沉默了下來。

    阮溫臨站在落地窗邊,透過玻璃,看着窗外那與夜色混爲一體的江河,問道:“怎麼了?”

    “你跟歆然最近怎麼樣?”電話那頭的時清答非所問的反問了一句。

    阮溫臨眉頭一皺,沉吟片刻後,答道:“挺好的。”

    “那你最近與‘姜少峯律師事務所’有什麼業務往來嗎?”緊接着,時清又問了一個莫名其妙地問題。

    “姜少峯律師事務所?”阮溫臨低聲地重複着時清口中的話,隨後回道,“沒有。”

    不過,雖然沒有業務上的往來,但阮溫臨卻是知道這家律師事務所的。特別是姜少峯,很多年前他曾是那個人公司的法律顧問。

    “有一件事我有點在意,考慮了一晚上,決定還是告訴你一聲。”時清在電話裏的聲音帶着少有的糾結。

    這下,阮溫臨那快絕跡的好奇心一下被她勾了起來:“你說。”

    自認識時清以來,在阮溫臨的眼裏,她一直是一個很有主見並果斷的人,甚至很多時候,她比很多男人都要果決。

    而如今這婆婆媽媽的模樣,倒是少見。

    “下午我在‘姜少峯事務所’的樓下遇到了歆然。”電話的那頭,時清的聲音緩緩地傳了過來。

    阮溫臨看着窗外,不甚在意,“哦。”

    “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哦?”阮溫臨眉頭挑了挑。

    “那個男人……”電話裏,時清的聲音頓了頓,在短暫的沉默後,就聽到時清緩緩地繼續道,“是‘姜少峯事務所’裏的一名實習生。”

    “……哦。”

    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忠誠?

    是信任?

    亦或者是求同存異的合作共識。

    阮溫臨自詡是個只講現實利益的商人,可在愛情上,他卻又偏執的像一個幼稚的小孩,非要去堅守一些明知道不可能的東西。

    掛斷電話後,阮溫臨在客廳站了很久。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心緒卻又有些混亂。

    她睡下了吧。

    阮溫臨緩緩地轉頭,看向歆然臥室的方向,心底沉沉地問了一句。

    她是睡下了吧?

    阮溫臨轉過身,緩慢踱步到歆然房間的門口。

    歆然房門那靠近地面的門縫下,一絲絲及其微弱的光芒從那窄小的細縫裏透漏出來,彷彿四處逃串的亡命之徒努力地向自由奔馳。

    阮溫臨的手緩緩地擡起,輕輕地落在門把手上,可手裏卻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她……是睡下了吧……

    心裏的糾葛,帶着某種不可言說的古怪慌亂。

    阮溫臨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只感覺心底有個琢磨不透的情緒在不斷地折磨着自己,好像一個無形的黑洞,想要將他一點一點地吞噬。

    房子裏靜悄悄的,那冰冷的金屬觸感在這一刻彷彿死亡的鐮刀,好像他只要輕輕扭開門把手,就會開啓無法預估的破壞。

    最後,他還是扭開了那門把手。

    在開啓的剎那,就看到門後的房間裏,他惦念了一晚上的女人好好的趴在牀上完全沒有入睡的模樣。

    心,狠狠地攪成了一團。

    她並沒有睡下。

    阮溫臨只覺得有一股充血的情緒涌上腦門,但他依然只是沉默着,靜靜地看着眼前的歆然,看着她趴在牀上的弱小背影。

    可能她剛醒來。

    可能她剛好沒有看到手機裏的訊息。

    可能她……

    阮溫臨緩緩地來到歆然的身後,看着她,在心底給她找了許許多多的理由和藉口,看着她,爲自己的心慌感到可笑,看着她……直到看到她手裏拿着的一份文件。

    ——離婚協議書。

    情緒終於再也控制不住。

    “嗶——”

    那消失已久的刺耳且怪異的聲響又一次突然的在歆然的腦中響起。

    歆然抓着文件,從牀上猛地坐了起來,雙手捂着耳朵,眼睛狠狠地閉上。

    好難受,好刺耳……

    又是那古怪的聲音……

    這一次的反應比上一次更激烈。

    不僅耳朵十分的難受,甚至還伴隨着令人難受的嘔吐感。

    這是怎麼了?

    歆然只覺得一陣莫名的心慌,一股強烈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朝她涌來。

    這到底是怎麼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感覺手上拿着的那份文件被人抽走。

    歆然忍住噁心,睜開眼,一扭頭,就見阮溫臨直直的站在自己的身後。

    而他手裏正拿着那份從歆然手上消失得“離婚協議書”文件。

    他像個無聲的幽靈,沉默的站在那,眼神陰鬱駭人,眉眼之間更是一點溫度都找不到。

    他怎麼在這?

    歆然驚愕地看着阮溫臨,心底的那股不安越發的強烈。

    阮溫臨的目光自歆然的身上慢慢地落在手上的“離婚協議書”上,隨着雙眼移動的速度,他臉上的表情愈發的陰冷。

    直到看到“離婚協議書”裏財產分配上,歆然選擇“全數放棄”後,他終於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情緒,將“離婚協議書”狠狠地往地上一甩,身體向前,曲膝半跪在牀沿,身體直逼歆然。

    “然然,你還是要離開我……是嗎?”

    那聲音,彷彿來自十八層地獄裏魔鬼的低語,讓歆然不禁後背陣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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