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

    阮溫臨問句中的字眼,在歆然的心底劃過一絲說不出的古怪、

    但還不等她細想,眼前這男人已經完全湊到她的跟前,帶着讓人膽顫的氣壓,緊逼眼前。

    歆然驚駭地瞪着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眼前那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危險氣息的阮溫臨,腦子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

    昏暗的燈光下,阮溫臨臉上那本就陰鷙的眼神顯得更加恐怖,看着歆然那因爲害怕不斷後退的身體,阮溫臨在步步緊逼的同時,眼睛也不自覺地眯起,透着讓人生寒的陰狠,仿若一隻兇猛的野獸蟄伏在歆然的身前,只要她發出任何一丁點令他不適的信號,他便會對她進行最致命的一擊。

    房間裏的氣壓低迷得讓歆然只覺得膽戰心驚,在阮溫臨的威脅目光下,連呼吸似乎都變成一種奢侈的行爲。

    阮溫臨沉靜地等待着,眼神冷然地凝視着歆然,等待的行爲好像是在給她一個自我解釋的機會。

    可歆然已經完全被阮溫臨的氣勢所嚇呆,只張着一張嘴,驚恐地望着他,什麼都不敢說。

    從她來到這個世界以來,阮溫臨對她一直是溫柔以待,甚至連稍微嚴厲的口吻都不曾有過。

    可眼下,因爲一份“離婚協議書”,他卻完全變了一個人,像一個瘋子般的用着令歆然懼怕不已的態度向她進行無聲的攻擊。

    歆然害怕極了,一直在心底呼喚着1210。

    可迴應她的只有無盡的沉默。

    怎麼辦?

    我要怎麼辦?

    歆然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慌亂,她的腦子裏甚至都出現了自己被殺死的畫面。

    在阮溫臨那充滿攻擊性的眼神下,歆然不知不覺已經退到牀的最邊沿,阮溫臨卻依然緊隨不捨。

    “啊”

    突然,歆然撐着牀沿的手一空,在那聲驚呼下身體向後一仰。阮溫臨反應更快,伸起右手一把扯住她舉在空中的另一隻胳膊。

    伴隨着拉扯,在歆然的另一聲驚呼下,她整個人直接地撞進了阮溫臨的懷裏,而阮溫臨也隨之重重地壓在歆然的身上。

    “……”

    “……”

    屋裏靜悄悄的,詭異又曖昧的動作讓屋子裏的氣氛變得奇怪起來。二人誰都沒有開口,而是各自看着它處。

    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

    空氣中浮起緊張又急促的低低的呼吸聲。

    誰都沒有動,誰也都不敢動。

    昏黃的燈光下,空氣中開始瀰漫起一股勾人心魂的媚流。

    “……”

    這莫名的氣氛令歆然都覺得自己變得奇怪了起來,滾燙的身體,還有空氣中的漸漸變得稀薄的氧氣。

    她下意識地在阮溫臨的懷裏輕輕地動了動,微微擡起頭想與阮溫臨說點什麼。

    可昏黃的陰影裏,除了一個人形的腦袋外,什麼都看不清,因此她也徹底錯過了阮溫臨眼底深處強壓着的暗潮。

    隨着時間的緩緩流逝,阮溫臨手上鉗制歆然胳膊的動作也越來越緊,歆然內心深處涌動的古怪情緒也被這越發濃烈的疼痛感所替代。

    只見她的眉心皺得越來越緊,直到疼痛值快達到難以忍受的閾值時,她終於再也忍受不住,艱難地又動了一下,也想以此提醒阮溫臨。

    可胳膊上的疼痛感在她這微小的動作下,卻是又加深了幾分。

    歆然眉頭緊皺,再次努力地擡起頭,衝着阮溫臨臉的方向很輕的喚了他一聲:“阮溫臨……”

    可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就聽到頭頂傳來阮溫臨咬牙切齒的低吼:“閉嘴!”

    聲音輕輕地,低低地,沉沉地,好像在隱忍着什麼,但手上那鉗制歆然的手在這時終於徹底鬆開。

    在頓了近一分鐘後,他的雙手撐住牀面,微微用力,從牀上緩緩地爬起,向後退着,最後側着臉,筆直地站在離牀三步遠的地方。

    得到自由的歆然也立刻從牀上坐了起來,侷促地抱緊自己,一聲都不敢吭。

    剛纔心底那緊張又陌生的怪異情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着,氣氛又陷入了僵局。

    不知過了多久,阮溫臨忽然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心裏暗歎的同時彎腰撿起那份被他丟在地上的“離婚協議書”,然後緊緊地拽在手裏,“歆然,你就不打算跟我交代一下嗎?”

    第一次,歆然從阮溫臨的口中聽到他如此認真且冷漠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歆然擡眼,深深地凝望着阮溫臨所在的方向,抱着雙膝的手不自覺地又是一緊,眉頭緊鎖,雙脣緊閉。

    交代?

    歆然的心底劃過一絲嗤笑。

    他認爲自己應該跟他交代什麼?

    是要向他交代自己爲什麼要與他離婚,還是要交代這“離婚協議書”從何得來?

    但在這一刻,歆然卻認爲,與其是自己向他交代,不如說他才更應該與自己好好解釋解釋兩個人曾經到底是以什麼的模式相處。

    內心深處的許多的疑問,還有阮溫臨口中的那句“還是要離開我嗎”的問句下,讓她對兩個人曾經的‘過往’愈發的懷疑起來。

    這已經不是1210那段所謂的“遊戲任務最重要”的言論可以輕易說服她了。

    而且,她出現了排斥心理。

    在看到那份“離婚協議書”後,她開始排斥這個“攻略阮溫臨”的主線任務,排斥“阮溫臨”,排斥所有人都一副完全不願意提及“歆然”的態度。

    雖然歆然沒有感情潔癖,但是不代表她要爲了所謂的“任務獎勵”,讓自己強行去攻略一個可能讓自己厭惡的人。

    她想要現在就瞭解這個故事的全貌,想立刻知道‘歆然’的過去,想知曉故事裏那個大家都避而不談的“真相”。

    爲什麼都默契的不提起以前,甚至還要用所謂的美好未來去掩飾痛苦的過往。難道假裝它不存在,一切就真的會被抹殺掉嗎?

    歆然對此十分的不解。

    又或者,其實阮溫臨纔是那個放不下“過去”,想要真正抹殺掉那段“過往”的人……

    歆然覺得此刻自己的腦子裏混亂極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又想從阮溫臨的身上得到什麼。

    她需要的真的是一個所謂的“真相”嗎,又或者其實是在幫‘歆然’要回自己的人生。

    歆然緩緩地垂下眼簾,看着那輕輕灑在自己身上的橙黃色光芒,心底陷入了極度的矛盾與茫然。

    理智告訴她,此刻自己的首要任務就是要安撫眼前這個差點情緒失控的男人。可感情上,她根本無法說服自己去對面前眼前這個渾身都充滿謎團的男人搖尾乞憐。

    她太想知道他與‘歆然’之間發生過什麼,想知道他對‘歆然’到底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讓她不惜要放棄眼前的一切。

    即便只是遊戲,她也需要給自己一個“原諒”阮溫臨的理由。

    她不想等到遊戲的尾聲,在所有的謎題解開的那一秒,才恍然發現,眼前這個男人竟是一個根本不值得她代替‘歆然’原諒的對象。

    這會讓她覺得比吃了蒼蠅還噁心!

    面對歆然漫長的沉默,阮溫臨最後的一點耐性終於也都被消磨殆盡,就見他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站在牀邊,目光深冷地看着牀上的歆然,表情冷漠如霜。

    他盯着歆然,冷冷地,一字一句地問道:“歆然,你……真的失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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