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然,你真的失憶了嗎?

    這句話,像一擊重拳,重重地打在歆然的心上。

    此刻,歆然已經全然忘記了方纔的恐懼和慌張,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瞪大雙眼,直直地望進阮溫臨的眼裏。

    阮溫臨也不甘示弱,毫不避忌的直接迎上歆然的目光:“然然,你說過,即便背叛全世界,你都不會背叛我……”

    “那你呢?”還沒等阮溫臨說完,歆然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阮溫臨,你……喜歡過我嗎?”

    此話一出,不僅阮溫臨,連歆然自己都不禁愣住了。

    歆然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忽然衝阮溫臨拋出這樣一個可笑的問題。

    畢竟在系統提示好感值正式開啓的那一刻,歆然就知道,阮溫臨或許從始自終就沒有喜歡過‘歆然’,這也解釋了爲何他對‘歆然’會那般的無知。

    可眼下,這個突兀的問題,看似是歆然在“質問”阮溫臨,可不知怎麼的,歆然覺得那問題根本就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歆然’在藉着她的口,想從阮溫臨口中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但這可能嗎?

    歆然的心中浮起一抹疑惑。

    1210說過這只是一場遊戲,所有角色都不過是數據人物,一個已經“死掉”的數據,又怎麼可能還存活在自己的身體裏。

    那如果……這並不是一場遊戲呢?

    歆然的腦子裏忽然又跳出另外一個可怕的念頭。

    這個想法在跳出來的瞬間,歆然的臉色就立刻一變,她看着眼前那臉色變得陰沉不定的阮溫臨,心臟沒來由地“咚咚咚”劇烈的跳動起來。

    如果,這不是一場遊戲,那麼眼前的男人……

    “然然,你還愛我的,是嗎?”阮溫臨小心的端視着歆然的臉上,問官答花般地反問了一句。

    只是還沒等歆然回答,他的脣角忽然勾起一抹很淡的弧度,像是在微笑,可那笑意卻根本沒有達到眼中。他緩緩地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歆然的腦袋,像是在看着某樣珍寶一般,嘴裏發出親暱的溫柔嘆息。

    歆然卻不爲所動,只是冷眼看着眼前這看似滿眼溫柔的男人,一言不發。

    她要如何說,無論是她的詢問,還是他的疑問,他們口中的那個人指的都不是眼前的她,而是另外一個已經消失的‘她’。

    歆然那明顯冷淡態度好似戳到了阮溫臨的什麼刺激點,只見他的臉色忽地一變,眼神瞬間凌厲起來。

    他猛地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俯望着歆然,表情又變得冷峻起來:“所以,是拿到了‘離婚協議書’,打算放棄裝失憶的技倆了嗎?”

    歆然聞言,眉心狠狠地一皺,“阮溫臨,你在胡說什麼?”

    阮溫臨勾了勾脣角,扯出一個冷酷又諷刺的笑容:“不是嗎?那你告訴我,這份協議書是哪來的?天上自己掉下來的嗎?”

    “我……”

    “還是說……是因爲那個男人?”阮溫臨驀地想起電話裏時清提及到的那個男人。

    即便是去了律師行,她又爲何要在律師行的樓下單獨與那個男人見面。

    或者,這個離婚其實是另有原因。

    “男人?什麼男人?”歆然一呆。

    “那個讓你寧願提早離開我公司,也要在律師行樓下見面的男人。”阮溫臨臉上的不快又加深了幾分。

    “阮溫臨,你能別發神經了嗎?”歆然終於忍無可忍,厲聲打斷了阮溫臨的話,“我不知道你從誰的口中聽到如此荒唐的話,但是我要說的是,我沒有裝失憶,也跟本沒有想過離開你,更沒有你腦子裏想的那些齷蹉的出軌行爲!我只是昨天晚上突然在郵箱裏收到了律師行發來的郵件,跑去了解了之後,才知道有‘離婚協議書’這件事。”

    “而這發生的一切,不應該是你來向我解釋爲何我會有這份協議書的嗎?到底過去的我們發生了什麼?到底我們之間的感情是怎麼樣?爲什麼你與我說我們相敬如賓,但你對我的瞭解連陳姨都不如。”

    “而我還沒向你要個解釋,你倒是賊喊捉賊地衝我發了一通脾氣,不僅懷疑我裝失憶,甚至現在還污衊我出軌?!阮溫臨,是你在利用我的失憶鑽空子,還是你覺得我失憶後連智商也跟着一起離家出走了?”

    歆然臉上忿忿不平的表情令阮溫臨不禁一滯,那一直像個綿羊一般沒有脾氣的女人,此刻卻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竟向他豎起滿身的尖刺開始懂得保護自己。

    黑暗中,阮溫臨無言的望着歆然,那抓着文件的手狠狠地一握,手裏的文件在他緊握的動作下發出微弱的聲響。

    而此刻的歆然也不再犯慫,強硬態度的反駁後,也變得大膽起來,目光直接對上阮溫臨的眼睛,沒有絲毫的退讓。

    兩個人就這樣對峙了幾分鐘,最後倒是阮溫臨出乎意料的率先挪開了目光,“這件事我會好好調查清楚的。”

    歆然小聲的“嘁”了一聲,也收回目光,飛快地眨了眨那剛纔自己爲了增加氣勢瞪地渾圓的眼睛,嘀咕了一句:“調查就調查,誰怕誰!”

    阮溫臨不再說話,只是神色複雜的看着那坐在牀上明顯還在鬧脾氣的歆然。靜站了幾秒後,他也不打算再繼續糾纏,轉身要準備離開的時候,餘光又瞥見牀頭櫃上那被歆然亂丟在上面的文件袋。

    “姜少峯律師事務所”——這八個刺眼的大字讓阮溫臨心口的鬱結又憑空增添了幾分。

    他擡腳大步走了過去,在歆然立刻冒出的防備情緒下,伸手拿起那文件袋,隨後一言不發的直接轉身向屋外走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只是,在握着房間門把手,右腳即將踏出臥室的時候,阮溫臨的身形猝然一頓。

    隨即,便聽到他冷冷地說了一句:“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你就好好呆在家裏,哪也不許去。”

    “嗯?”歆然眉眼一擡,在阮溫臨踏腳出去關上門的那一刻,才赫然反應過來,拿起手邊的枕頭直接砸向房門,“阮溫臨你這個混蛋,你憑啥關着我!!!”

    關起的房門,將歆然的鬼吼狼嚎與屋外的沉靜完全隔離開來。

    歆然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暴怒,若無旁人地在房間裏衝着空氣吼了一句:“可惡的1210,你特麼快給老孃滾出來!!!”

    阮溫臨快步走進書房,門也不關,直接走到書桌前,將手裏的文件袋和文件用力地往桌上一扔,煩躁的坐在椅子上。

    文件上‘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在燈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五張嘲諷的大口,在這靜謐的夜晚,衝着阮溫臨釋放出無盡的嘲笑。

    阮溫臨越看越覺得礙眼,終於忍無可忍,伸手一把抓起那文件,朝着牆壁的方向狠狠地一扔。

    他以爲歆然的失憶,是老天爺給他的一次補救機會。

    他以爲只要自己做出改變,歆然一定也會感知到他的變化。

    可他如何都想不到,在自己嘗試着放下過往的執着,想要與她開啓新的生活時,她竟揹着自己偷偷做着離開的計劃。

    什麼失憶,什麼‘我只記得我是阮溫臨的太太’,都是一些哄騙他的藉口罷了。

    爲什麼,爲什麼所有他想要留住的人,最後總要離開自己呢?

    時清是這樣,母親也是這樣,連那口口聲聲說只會愛自己一輩子的歆然也是如此。

    “我根本沒有裝失憶,也根本沒有想過離開你!”

    腦海裏,倏地涌現出方纔歆然那忿忿不平,爲自己叫屈的模樣。

    阮溫臨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遲疑和茫然,難怪真的是自己錯怪了她?

    阮溫臨的目光又落向地上那文件袋上。

    靜默了數分鐘後,他拿起了手機,找到了陸明冉的號碼。

    “嘟——嘟——嘟——”

    短暫的忙音在這時卻令阮溫臨只覺得心煩氣躁。

    終於,對方接通了電話,還沒等對方發言,阮溫臨就直接劈頭蓋臉地問了一句:“姜少峯律師事務所你知道嗎?”

    電話那頭的陸明冉明顯愣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地回道:“知道,怎麼了?”

    “幫我調查一下,除了今天,然然還在什麼時候去過他們律師事務所。”

    “小嫂子去姜少峯那裏了?”陸明冉的聲音裏充滿了意外。

    “嗯。”阮溫臨沉沉地應了一聲,過了幾秒後,又道,“今天時清看到她與那律所的一個實習生看起來很熟悉的樣子,然後我發現她從那裏帶回來了一份‘離婚協議書’。”

    陸明冉聞言,立刻發出詫異的驚歎,不過多年的默契讓他並沒有與阮溫臨糾結他與歆然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好的,我知道了,剛好姜少峯跟我老爹的公司有些業務往來,這事包在身上。”

    “嗯。”阮溫臨答應着,同時輕聲地道了一句謝。

    電話那頭的陸明冉聽罷,立刻哈哈笑着,話題馬上轉移到了晚上與艾總的應酬上。

    阮溫臨沉默的聽着陸明冉的話,目光又再次落在地上的文件上。

    只是,這一次,他的目光裏多了一縷別樣的情緒。

    然然,希望你真的沒有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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