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0彷彿感受到歆然散發出的懼意,身體慢慢後腿,漂到半空中,與她拉開一段距離,忽閃着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似乎流露出一絲關切。
歆然呼吸低促地望着1210的方向,過了好一會兒,她眼中的驚恐之色才趨於平靜,但臉色依然不佳,看起來還沒從夢魘中清醒過來。
終於,又過了大概五分鐘,病房裏響起歆然虛弱的聲音:“這是哪?”
她的聲音很低,很輕,嗓音啞啞的,說話的時候喉間還伴隨着一陣難以忽略的乾燥感。
1210聽到歆然的問話,眼睛一亮,立刻從半空中飛了下來,湊到歆然的眼前:“這是醫院呀,你忘記你摘頭盔救阮溫臨的事了嗎?”
歆然飛快地眨了眨眼,混沌的腦子在1210的這句提醒下,才漸漸清明。
是了,我已經逃離了那個世界……
歆然的眼神慢慢發生了變化,眼中的驚恐也隨之淡化了不少,醒來之前那猶如夢魘般的回憶被她又再次封存在記憶的深處。
她輕呼了一口氣,避開1210的目光,心情複雜。
她已經很久沒做過關於那時候的夢了……
“歆然?”1210見歆然遲遲不回覆,不禁困惑的喚了她一聲。
歆然微垂着眼眸,輕輕地應和了一聲。
僵硬的睡姿令歆然覺得渾身痠疼,她嘗試的小小動了一下。
誰知,伴隨着這個微小的動作,身體各關節就像得到了某種指令一般,所有疼痛感在這一瞬間從身體的四面八方向她洶涌撲來,令她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眼睛也不由得一閉,呼吸都不禁頓了兩秒。
過了好一會兒,等身體的疼痛感減弱後,歆然才緩緩地睜開眼,1210在她的眼前上下飛舞,彷彿那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
看到歆然再次睜眼,它才停了下來,眼巴巴地看着歆然。
歆然衝它虛弱的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氣後,纔開玩笑般的說道:“我還以爲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呢。”
1210聞言,臉上的小眼睛變成了兩團小火苗,似生氣地回道:“在我的指令裏,歆然你的生命是最重要的!一切任務遵循的準則,都是要保證你生命安全爲前提!”
歆然那話其實也不過是一句玩笑,卻沒想到1210竟如此認真,她半張着嘴,剛想與1210解釋,病房的門在這時被緩緩打開。
歆然艱難地轉動着腦袋,強烈的疼痛感讓她又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門後,一輛輪椅映入歆然的眼簾。
先是腿,然後是身體,直到歆然看到輪椅上坐着的那張臉後,眼睛不由得睜大,嘴裏低聲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阮溫臨?”
阮溫臨看到牀上清醒過來的歆然,面無表情的臉上立刻露出一抹喜色,讓身後的護士快去找來醫生,自己則握着輪椅輪胎向歆然快速滑去。
“然然,你醒了!”
似曾相識的一幕。
歆然怔怔地望着阮溫臨,看着他坐在輪椅上的模樣,整個人還沒從震驚中脫離出來。
相較於初次見面時得知歆然失憶的淡定反應,這一次他的問話中帶着一抹淡淡的不可置信,眼眸中滿是歆然看不透的情緒。
他仔細的盯着歆然的臉,像是在認真地探尋着什麼。
直到在歆然那滿是驚詫的陌生眼神裏找不到一絲熟悉的感覺,他的心一下沉入谷底。
阮溫臨面色一冷,狠狠地一咬後槽牙,抓着輪椅輪胎的手一緊,心頭涌起一抹陌生的刺痛感,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也油然而生。
她忘記我了,她又再次忘記我了……
阮溫臨只覺得心寒,即便她曾經不惜賠上性命都要保護自己,可到頭來,自己在她的世界裏,也不過是一個說忘就能忘的人。
他緩緩地垂下眼簾,隱藏起眼底的那抹酸澀,脣側勾起一抹極爲諷刺的笑容。
歆然卻完全沒注意到阮溫臨那陷入某種低潮的情緒,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愣愣的問了一句:“你殘疾了?”
“嗯?”聽到這話,阮溫臨驚訝地擡起眼眸。
“你的腿……?”歆然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阮溫臨的腿上,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迷茫。
她不敢相信,自己幾乎是賠上性命救下的人,最後竟是得到這樣的一個結果。
那麼帥的一張臉,那麼長的一條腿,還有自己如今這隻要微微一動就疼得能去掉半條命的身體……
想到這,歆然不由覺得惱火起來,越想越生氣,越生氣就越憋屈,最後不由地悲從中來,竟號啕大哭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大哭令阮溫臨和1210都不禁一愣,一人一ai情不自禁的同時問她。
“你怎麼了?”
“歆然,你哭什麼呀?”
歆然停下大哭,看着阮溫臨的腿抽抽噎噎,“我……我那麼辛苦……辛苦的救你,結果……結果你竟然變成殘疾了,這……這讓我如何不難過……”
說着,她眼眶中的淚水又開始滿溢眼底,嘴巴一扁,又是要大哭的模樣。
阮溫臨卻是眉頭一鎖,“我什麼時候……”
不過,話才說了一半,他的語氣微微一頓。兩秒後,他的臉上驀地浮起一抹欣喜,他手下握着輪椅輪胎的手向前一擺,輪椅往歆然的牀前又靠近了一步,“然然,你還記得我?”
歆然聞言,停止了哭泣,哭得通紅的一雙眼睛懵圈的瞧着眼前的阮溫臨,反問了一句:“我什麼時候說不記得你了?”
阮溫臨怔了怔,一瞬間,他那緊皺的眉頭一鬆,眉宇之間浮起一縷前所未有的舒暢,眼底跳躍着欣喜的情緒,他的脣角不受控制的揚起,喉間發出低低的笑。
不過兩秒,那脣角的笑容愈發的無法抑制,笑聲也隨之變大。
阮溫臨笑得極爲放肆,到最後,竟在輪椅上直不起腰來。
歆然被阮溫臨弄得也完全忘記了哭泣,只呆呆地望着阮溫臨。
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懂阮溫臨爲何忽然會笑得如此開心,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這人是摔傻了?
陸明冉聽說歆然醒來,第一時間就帶着水果去醫院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