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鸞則是準備先返回雲清宗,備好賀禮後再去北海神島。
而在返回的路上,飛馬車在空中平穩前行,外面能聽到凜冽風聲。
可是馬車內卻是一片安靜。
風鸞像是往常那胖閉目打坐，長劍橫於膝上，神情很是淡然。
而坐在一旁的晏晏着實不自在。
她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可是往左看看一言不發的雲十八娘，往右看看格外沉默的長璆，氣氛實在是緊張且尷尬。
顯然雲霞妖在生氣,只是一時間分辨不出,到底是因爲長璆的隱瞞而惱怒,還是因爲魚缸裏就剩下一條魚而不忿。
總而言之,都是感情糾紛，外人別碰,誰碰誰死。
於是，在無數修羅場裏歷練出來的晏晏十分明智地舉手道：“師尊，我想出去。”
原本在心中給系統念心經的風鸞聞言，緩緩睜開眼睛：“爲何？”
晏晏沒敢說自己是想要躲開小情侶，只模糊道：“這些天因爲怕破壞計劃，所以一直待在玉腰的那個轎輦裏，難免憋悶，這會兒倒是想要透透氣。”
雖然一聽就知道是隨便瞎扯的理由，可風鸞也沒有追問,輕輕點頭便應允了。
晏晏如蒙大赦,立刻化爲了鹿蜀原型,用頭頂開馬車門就跳了出去。
動作輕靈，腳踩祥雲，慢悠悠的跟在了飛馬車旁。
而同樣在修羅場裏歷經風雨的七川跟着迅速舉手：“師叔祖，那我去駕車吧。”
風鸞同樣沒有阻攔，由着他去了。
原本趴在地上的墨寅眼睛一轉，擡起身子便道：“我和貓兒也去外面看看風景。”
在玩黑虎尾巴的碧瞳一臉茫然：“啊，我不想看啊？”
結果墨寅認真道：“不，你想。”
碧瞳眨了眨眼睛，嘟囔道：“好吧。”隨後就坐在了虎背上，一同躍出了飛馬車。
車輿內驟然空曠下來，風鸞鳳眼流轉，瞧着除了自己以外僅剩的兩個人，淡淡開口：“你們是不是也要去外面走一走？”
長璆顯然有話要和雲十八娘說，迅速點頭。
但沒等他開口，雲霞妖已經道：“有些事情只怕我和他之間是說不清的，倒不如請少宗主爲我們做個見證。”
對感情糾紛並不擅長的風鸞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其實我不想……”
話音未落，系統就急忙忙開口：【不，宿主你想聽！】
風鸞：……好吧。
還沒站起來就重新坐下，紅衣女修攏了攏衣袖，同時將飛劍抱在懷中，幫他調整了一個最好的觀看角度，然後才道：“說吧。”
雲十八娘並不知道劍裏的系統正在眼巴巴等着喫瓜。
就算她知道，怕也是不在意了。
這會兒只管緊盯着眼前的長璆，沉默良久，纔開口問道：“你之前用了那樣多的身份來騙我，究竟爲何？”
長璆有心爲自己辯解，但他與雲十八娘相處時間不短，最是知道對方的脾氣。
看着嫵媚妖嬈，可性子最剛直不過。
若是不能第一時間說清，以後再多的解釋怕都是不會聽的。
於是長璆換了種方式。
他坐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氣，隨後雙手輕輕揚起。
很快便有淺藍色的靈氣在車輿內蔓延開來，盪漾起了好像是水波一般的紋路。
隨後，情境變化，原本安坐的車輿很快就變成了熱鬧街市的酒樓之上。
風鸞眉尖微挑，在心中輕輕地“咦”了一聲。
系統好奇：【宿主是覺得他的幻境構造太過精妙嗎？】
風鸞心道：“這是原因之一，但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是如此精純的水系靈根，”聲音微頓，“不僅如此，只怕是水系靈體，這在尋常人身上極難見到。”
系統略想了想：【好像以前還有誰是水系靈體的……】
風鸞回道：“水湄兒和洛卿澤都是。”
這倆一個是鮫人，一個是半鮫，換言之都是有魚的血統在身上，屬水也不稀奇。
而長璆並未發現風鸞的打量，他只管專注地看着眼前人，輕聲道：“我就是在這裏遇到的你。”
雲十八娘一愣，然後就擡起頭環視四周。
不得不說長璆的幻術用的極好。
這裏的一切都和那座城池一模一樣，街上人流穿梭，酒樓裏也十分熱鬧，甚至有幾分喧囂。
完全沒有出於該有的浪漫，甚至因爲太過普通和尋常，讓雲十八娘沒有太多印象。
長璆也沒有和她猜謎的意思，直接點破：“那時候你只是偶然來到我的城中，在這酒樓裏品酒，坐在臨窗的地方，我在樓下第一次看到你，那時候就對你一見傾心了。”
換言之，這是他單方面對雲十八孃的初相見，怪不得雲十八娘對此毫無記憶。
而見慣了各種手段的她雖然欣賞着人的坦誠，可還是說了句：“不過是見了一面就說傾心歡喜，未免有些輕薄。”
長璆卻笑：“我看到你就喜歡，後面的日子裏，便越來越喜歡，每天都是更喜歡你的一天，無論最初有多淺薄，現在都已經深沉如海了。”
他說的直白，半點沒有其他男修的委婉書卷氣，可就是一連串的喜歡砸過來，硬生生把雲十八娘給砸得有些迷糊。
系統對此的評價是：【直球專治想得多。】
風鸞不解：“何謂直球？”
系統隨口解釋：【喜歡了就說，不藏着掖着。】
風鸞想了想，認真道：“那我也算。”
【……什麼？】
“我最中意我的劍靈，一直都沒隱瞞過。”
系統：……
並不是第一次聽到紅衣女修說這樣的話，可相較於以前捂馬甲的驚慌，這次的系統莫名生出了些不好意思。
瓜子都磕不下去了，只靠在宿主懷中，默唸心經都安撫不住噼裏啪啦往外蹦的亂碼。
而長璆已經悄無聲息的湊近了雲十八娘，也不坐着，而是蹲在了這人面前，微微擡頭去看她。
若是琉光樓的那些爐鼎們如此做，她定然要讚一句幹得漂亮，很懂得引|}誘人心。
結果輪到自己，她才真的感覺到其中的妙處。
被這樣珍重小心地看着，確實會讓人心生好感。
不過雲十八娘依然不動聲色，指尖輕輕地從男人的俊俏面頰上劃過，最後停在了頸側，聲音低緩：“你還是沒有說清楚爲什麼要騙我。”
長璆不躲不閃，由着她拿捏住了自己的命門，口中認真回道：“我不是有意欺瞞於你，實在是我爲了加固魔界禁制才成爲了此城城主，上虛宗貪婪，滅魔酒之事不好被修真界注意，故而我才隱藏身份，自己一個人扮演一個家族，一遍遍地做城主，從年幼到年老，而初見你時，很不巧，我正好是白髮蒼蒼的時候。”
雲十八娘眉尖微動：“你怕我會嫌棄你？”
長璆輕輕搖頭：“這倒不是。”
“那是爲何？”
“我是怕你會覺得我是老流氓，化爲煙霧，半夜來把我掐死。”
雲十八娘：……
這個猜測有點離譜，但又有點不那麼離譜。
而長璆已經接着道：“所以我便假借酒樓老闆的身份，將釀酒的方子贈給你，希望你能夠留在城中，後來還僞裝成了金匠，贈與你了金煙桿，希望你就算離開也不要忘記這座城。”
說到這裏，雲十八娘生出了疑惑：“你既然能幻化成其他模樣，爲何不留我，或者隨我一道離開？”
長璆輕嘆：“我那時候有緊要事，實在是走不開。”
雲十八娘追問：“何事？”
長璆抿了抿脣角，到底還是說了：“我那時候得趕緊死，才能讓我趕上新的瓊漿宴，所以我要僞裝成自己的侄子，然後抓緊時間給我自己好好辦個葬禮。”
雲十八娘：……
風鸞：……
系統：你們修真界的人真會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