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川從茅房回來就見葉頌揮舞着鋤頭壘菜畦。

    “幹了一上午的活兒不累嗎。”

    霍景川皺了皺眉,加快腳步走到葉頌的身邊,伸手抓住了葉頌手裏的鋤頭。

    “回去歇着。”

    “這點活兒,交給我就行了。”

    “景川哥,我不累。”

    葉頌衝着霍景川微微一笑,紅光滿面,精神抖擻,臉上不見一絲疲憊。

    霍景川盯着她嘴角的笑容,心裏可納悶了。

    城裏的姑娘不是都挺嬌氣的麼!

    聽爹孃說,前年有幾位女知青來磨盤屯插隊,就跟着生產隊幹了一天的活兒,累得趴在牀上斷斷續續地哭嚎了三天。

    自家這城裏來的小媳婦不僅不嬌氣,甚至比屯裏的姑娘還能喫苦。

    白天跟着生產隊搞生產,晚上跟着他搞生產,怎麼還能這麼生龍活虎呢!

    “景川哥,已經立冬了,若不趕緊將菜種播了,天氣越來越冷就沒法發芽了。”

    葉頌將鋤頭交給霍景川,再親熱地挽着霍景川的胳膊。

    “現在播種,若是能發芽,到了過年咱們一家就能喫上新鮮的蔬菜了,蘿蔔燉臘肉,白菜包餃子,景川哥,你想不想喫?”

    葉頌今兒穿的衣服是大圓領,雪白細嫩的脖子跟精緻柔美的鎖骨剛好露了出來。

    霍景川無意識地對着她雪白細嫩的脖子,精緻的鎖骨滾動了一下喉結,脫口而出!

    “想喫。”

    “既然想喫,那景川哥你負責壘菜畦子,挖排溝,我負責播種,夫妻搭配,幹活不累。”

    “好。”

    張芬芳端着一盆髒衣服打附近經過,瞧見霍景川光着膀子賣力的揮舞鋤頭壘菜畦,葉頌拎着一隻麻布口袋低頭播種,畫面和諧溫馨,看得張芬芳眼裏頓時燃燒起兩團妒火。

    “景川,在翻地呢。”

    張芬芳端着木盆湊到修了一半的竹籬笆前,看着賣力幹活的霍景川陰陽怪氣地開口。

    “這塊地可是屯裏的不毛之地,種啥死啥,你這不是白費力氣麼。”

    葉頌直起身來,看着張芬芳臉色一沉。

    這張芬芳嘴真臭!

    霍景川原本不想搭理張芬芳,見媳婦兒的臉色變了,扭頭冷眼將張芬芳盯着。

    “二嬸,我力氣大力氣多,不怕浪費。”

    霍景川目光落在張芬芳端着的木盆上。

    “倒是二嬸你,端這麼大一盆衣服去堰塘洗,能端得回來嗎?二叔跟大業會不會幫你?”

    霍水生父子倆向來只負責生產隊的活兒,不管家裏的大小事情,家裏的醬油瓶倒了,父子倆都懶得扶一下,怎麼可能跑去堰塘幫張芬芳。

    霍景川淡淡一句話,張芬芳氣得一陣臉紅一陣臉黑。

    “不就是買了一座破屯糧房嗎,得意什麼勁兒啊。”

    張芬芳氣不過,狠狠瞪了兩人一眼,罵罵咧咧端着壘尖的一盆髒衣服離開。

    葉頌盯着她一扭一扭的大屁股,嘴角輕輕一勾,皮笑肉不笑地開口:“二嬸,前面有個坑,你小......”

    “啊!”

    一聲驚慌失措的尖叫傳來,李招娣一腳踩空,身子一歪,木盆帶人一起掉進了坑裏。

    髒衣服散落一坑,一條暗灰色的男士褲衩正好落在了張芬芳的頭頂上。

    葉頌低笑了一聲收回目光。

    “景川哥,咱們繼續幹活兒吧。”

    “是哪個殺千刀,狗孃養的在這路上挖的坑?”

    張芬芳一邊嚎啕大罵,一邊扶着痠痛的腰從坑裏爬起來。

    “二嬸,你別罵了,坑是大業挖的。”

    霍景川盯着蹲在坑旁拾衣服的張芬芳,十分好脾氣地提醒。

    “昨兒箇中午,大業說這附近有一窩肥滾滾的竹鼠,昨兒晚上他就帶着鋤頭來這附近挖竹鼠了,還沒來得及填坑呢。”

    張芬芳的罵聲頓時戛然而止。

    葉頌擡起頭來,面帶笑容,好整以暇地將眼前的男人盯着。

    這個男人氣人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霍大業,你個混蛋犢子。”

    “哎喲,老孃的腰啊。”

    張芬芳費了好一番功夫纔將髒衣服拾回盆裏,罵罵咧咧地端着一盆壘尖兒的衣服朝村口走去。

    走到村口黃泥壩時,四張陌生面孔進入了她的視線。

    三男一女,兩輛二八自行車,四人都衣着得體,身上的料子是時下賣得最貴的的確良,並且上衣口袋上都掛着一支金星鋼筆。

    女人一頭齊耳的短髮,額前彆着一顆時下流行的髮夾,手腕上戴着一隻手錶,腳上是一雙擦得油亮的黑色高跟皮鞋。

    二八自行車,漂亮髮夾,手錶,張芬芳做夢都想得到這些東西。

    她打量着女人,羨慕得雙眸發亮。

    穿得這麼講究,還騎着兩輛自行車,這四個人一定是巴川縣城來的,不知要去誰家?

    張芬芳羨慕地盯着女人幾秒後,將目光從女人身上挪開,看向三個男人。

    見年紀最大的男人跟年紀最小的男人手裏拎着大包東西,隱隱能瞧見麥乳精的包裝罐,張芬芳盯着那麥乳精的包裝罐,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唾沫。

    這麼多高級的禮品得花幾十塊錢吧!

    誰家這麼好福氣,攤上了這樣有錢的親戚。

    “同志,請問霍家怎麼走?”

    張芬芳正羨慕得挪不開腳步時,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到了她面前,笑容滿面打找她打聽。

    女人的話讓張芬芳心裏浮現一絲嫉妒。

    整個磨盤屯姓霍的就兩家,她家跟霍建成一家。

    這一家四口絕對不是她家的親戚,那就是霍建成家的親戚,興許是霍景川在部隊的戰友。

    張芬芳目光再次掃向那些禮品,想到那些禮品馬上就要進入李招娣跟葉頌的腰包,心裏特不得勁兒了。

    “這位女同志,你們去霍家做什麼?”

    “不久前,我娘暈倒在街上,一位姓霍的年輕同志幫我將我娘送去了衛生院搶救,若不是那位霍同志仗義出手,我娘就沒得救了,我們今兒前來磨盤屯是爲了答謝那位霍同志的,若是同志你知道霍家怎麼走,還請幫我們指引一下路。”

    女人話落,張芬芳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狡黠。

    老太太肯定是霍景川救的。

    既然霍景川是霍水生的侄兒,叔叔代替侄兒領謝禮沒什麼問題。

    她先將人領回家收了謝禮,這幾個人前腳離開,他們後腳將那些謝禮喫掉,事後就算霍建成夫婦跟霍景川知道了真相,還能叫他們把東西吐不出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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