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塵搖了搖頭。
讓木青攙扶着把他帶到了一旁的樹邊坐下，季塵深呼吸了幾次，等肺裏傳來的那種炸裂的感覺稍微緩和了一些，他才繼續說道：“我方纔用的那個陣法，是一種禁術。婆婆之前跟我說過，它可以治好我妹妹的病，但是需要有一個人，來替她承擔詛咒。”
後面的話，季塵沒有完全說出。
可是這是什麼意思，木青已經聽明白了。
瞪大了眼睛，他目光中寫滿的都是不可思議。哪怕到了他這個年紀，他都做不出來爲了別人去犧牲自己的事情。爲什麼季塵這個孩子，居然能爲的一個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妹妹，做到這種步？
況且他修爲確實是低，可低不代表他不懂什麼是高。至少在他目前爲止的人生之中，季塵是他見過修爲最高，周身的靈氣也最乾淨的存在。
況且他年紀還這麼小，若說日後季塵可以登仙成聖，木青是絕對不會有一點懷疑的。
可就是爲了這個被季家拋棄的妹妹，毀了自己所有的前路，這孩子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木青張了張嘴。
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誇還是該罵。
季塵還在不停的調整着自己的呼吸，魔血像是在體內沸騰，燙的他喘不過氣。掃了一眼木青的表情，季塵自然明白了他心裏在想什麼。勾了勾嘴角，他說：“青叔，我妹妹是個很聰明的人。我這個天賦確實是很好，婆婆之前也這麼說過。可是我覺得放在我身上，肯定沒有放在我妹妹身上，發揮的作用多。所以就給她吧，我一點也不後悔。”
他說的是認真的，木青聽得出來。
他確實是沒覺得把一身靈血換給季星兒需要後悔，他表現得很清楚，這木青也看得出來。
可是季星兒比他聰明？
哪怕是跟他們相處的時間比較短，木青也能看得出來。或者說換一個稍微有腦子的人，就能看得出來，季星兒根本就是個沒有什麼天賦的頑童。她滿腦子想的就只有玩耍和快樂，她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怎麼敏感。甚至處理事情的時候，都是把所有的任務交給季塵，她自己什麼都不去思考。
這樣的孩子，到底有哪裏聰明啊？
木青手指在身側攥緊成拳。
他知道這兄妹兩個人的事情，不該由他這個外人來說什麼。可是看着此時此刻痛的滿頭大汗的季塵，還有那邊仍舊睡得香甜，半點沒有針眼意思的季星兒。
木青終於還是沒有忍住，他咬着牙說了一句：“這不值得。”
季塵笑了：“值不值得，我自己說了算。讓青叔看了個笑話，青叔不要介意。”
木青用力搖頭：“這根本就不是笑話，你現在做的這一切，我不明白到底是爲了什麼！如果你跟她一起回去，說不定季家人聽了你的行爲，他們也會對你好的！爲什麼非要自己離開？你做事之前，難道都沒有考慮過目的嗎？”
季塵想了想，搖了搖頭。
目光對向了遠方的季星兒，他說：“可能是我確實是有些傻吧，做事的時候，我想不到那麼多的目的。我只是想讓我妹妹好起來，我只是不想讓她再受到那些痛苦。只要能這樣，也就夠了。”
“至於我自己，我現在擁有魔血，變成了一個會吸血的怪物。當初季家會因爲星兒的魔血把她拋棄，那現在就算是我厚着臉皮跟着進去，他們也一樣不會讓我留下的。”
季塵說完，他真的沒有力氣再做什麼了。
低了腦袋，季塵抿了抿脣，他說：“青叔，你幫我告訴星兒，就說我還有個想要去拿的東西，回去了婆婆那裏，過幾天就會回來找她。這幾天我都會留在這裏，不會離開。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過兩天出來一次，跟我說說星兒她過得怎麼樣嗎？只要她能過得開心，我也就能放心了。”
木青沉默。
許久，他伸手過去抓住了季塵的手。許下了一生的諾言道：“季塵，雖然你還是個孩子，但是你做的這些事情，我佩服你。如果我真的可以留在季家，那我會努力幫你照顧好你妹妹的。其他的事情……三天之後，我會出來告訴你的。”
木青說完了這些，轉身過去將季星兒抱起來，帶着她朝着季家的方向走去。
季塵回頭，看着兩人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到了，他才一頭栽倒在了地上，沉沉的昏迷了過去。
畫面變得一片漆黑。
不知道過了多久，光屏上終於重新出現了內容。季塵睜開了雙眼，只不過他的情況比季星兒嚴重了很多，他的眼睛變成了一片血一樣的鮮紅。
擡頭看向天空，原本破曉的天色已經重新變作了漆黑。季塵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原來我昏迷了一整天啊……”
隨後不知道他聽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做出了一副驚訝的樣子，他說：“是兩天嗎？那也就是說，或許明天早上，我就可以見到青叔了？”
想到這裏，季塵的眼睛裏又多了一抹擔憂。輕輕的嘆了口氣，他說：“希望季家可以對星兒好點兒，星兒那個性子，向來是懶散慣了。她不喜歡修煉，不過那一身天生靈血，應該對她會有好處。修煉起來沒有那麼累，她應該也不會難過……”
“如果季家人也能別逼她就好了……”
“還有星兒喜歡的那些衣服，她喜歡的食物……”
“唉，季家是天下第一大的家族，我這又是在想什麼呢？人家怎麼會虧待她呢？我真是個傻子。”
季塵說到這裏，又抱住了腦袋，將自己小小的身子蜷縮在了一起。
像極了當初在那個豬圈裏的樣子。
只不過這裏只有他一個人，連星兒都沒有了。
確實是有些孤單了啊……
他就這樣一直捱到天亮，晨光微熹的時候，他就看到了木青遠遠朝着他走了過來。
臉上立刻露出了激動的表情，他朝木青問道：“青叔，星兒她……”
木青說：“她很好，季家發現她是天生靈血，又確定了她確實是季家的血脈之後，立刻就給她安排了最好的住所，還給她換了一套最好的衣服。”
“可是星兒她不願意要他們給的那些東西，她抱着你前幾天給她買的那條裙子，如何也不願意鬆手。她一直哭着喊着，說她想要去找你。說如果你沒有跟她一起來的話，她也不要在這裏待下去了。”
季塵皺眉：“那……”
木青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打斷。
然後在季塵寫滿了擔憂的目光中，他說：“所以今天中午，季家人打算給季星兒做封存記憶的咒術。如果你不想讓事情發生，現在過去，還來得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