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之外，溫靈玉看着當年拍着胸脯說着這種保證的自己，臉上的表情難看極了。
季塵懷裏的光球跳躍了兩下，它說：“溫靈玉，這段可是你自己說過的話。不是要保護季塵不讓任何人傷害他嗎？現在你跟着別人一起來傷害他，還真有你的。”
溫靈玉被它說的面紅耳赤，瞪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自己。她張了張嘴，她還是努力的辯解說道：“我……不是我先毀約！是季塵，他說了不會傷害我的族人，可是……”
“你閉嘴吧，”光球呸了一聲，它說：“毀約的人，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季塵一直都遵守着承諾，從來沒有失約過一次！而他最需要保護的時候，你不僅不在他身邊，還站在他的對立面，幫着陸天討伐過他不止一次！這些事情季塵全都知道，包括你現在做的一切！他只是神識暫且沒有回來，但是還留了一抹意識。你以爲這裏發生了什麼，他都不知道嗎？”
溫靈玉微微睜大眼睛。
原來他們做的這些，季塵全都知道嗎？
可只是一瞬間的猶豫之後，她又嘴硬了起來。咬着牙開口說道：“他知道又怎麼樣！就算他全都知道，我也還是會做這些事情！我這是在報仇！替我的族人報仇！就算是我曾經給過他承諾，那也是在他沒有侵犯我靈族的前提之下！現在這種時候，我背叛他又如何？我殺他又如何？我什麼都沒做錯！”
“沒錯，靈玉妹妹，你不要再聽那東西亂說了！”陸天立刻在一旁勸解道：“它肯定是在騙我們，魔帝的意識也不可能留存在這裏！設想一下，如果他真的知道我們做了什麼，難道還會繼續留在這裏，任由法陣吸收他的魔氣？他肯定早就讓神魂歸位，來跟咱們對峙了！雖然就算是他神魂歸位，也不可能是我們所有人加起來的對手就是了！”
光球發出了一陣充滿了不屑的譏笑，它說：“陸天大神，你還真看得起自己。宿主的神識沒有回來，是因爲他根本沒把你們放在眼裏！包括你們這幾個渣女，你們的背叛他都知道，他也不打算原諒你們，所以也懶得回來見你們這一次！螻蟻的隔靴搔癢，不需要天神主動分散注意！這種最基本的常識，希望你們這些螻蟻自己心裏有數。”
說到這裏，它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至於給你們看那些過往，這是我自己的想法。不爲別的，就爲了讓你們意識到自己是個畜生，你們罵我宿主的那些話，實際上都是在罵你們自己！”
光球說完，重新停回到了季塵的懷裏。
女帝上前一步，冷笑說道：“朕就把這記憶從頭看到尾，朕也想知道，他季塵有什麼資格，配說他原不原諒朕的所作所爲！”
冷沐清也是輕蔑的看向光球，她說：“是啊，我也想看看，他做的那些事情，還能有什麼辯解的方法。還說他不原諒我們？可笑！我這輩子也不會原諒他的！”
幾個人說完之後，目光對到了一旁的溫靈玉身上。
溫靈玉沒有說話，就當沒有感受到他們的目光。
她其實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光球的那個樣子，表現的太過胸有成竹。不管它到底有沒有說謊，至少從氣勢來看，它說的絕對不是謊話。
所以她認定那看到的就是事實，認定了千百年的時間。
仇恨讓她將季塵的溫柔完全埋在了心底最深處的位置，現在那些被她自己塵封的記憶被強行翻出來，她原本一起埋藏的疑惑，也再一次開始動搖。
垂放在身側的拳頭慢慢攥緊，溫靈玉看向屏幕。
她想要一個答案。
一個證明她這麼多年都沒有做錯的答案。
迫切極了。
…
屏幕之上，又是幾天過去。
到了又一次的月圓，季塵從黃昏開始，就不敢再回去他們住的那個小帳篷了。
他坐在山崖邊上，雙腳伸出懸崖，在空中隨意的晃着。溫靈玉就蹲坐在他旁邊，手撐着腦袋，臉上寫滿的都是濃濃的無奈。她說：“季塵，你沒必要這麼害怕，我都說了，就算是你發狂，我也有辦法處理你的問題。不需要太擔心的。”
季塵低着頭，沉默着思索着自己的心思。
就這樣過了片刻，他又擡頭看向溫靈玉的臉，指了指自己前方的萬丈深淵，他說：“師尊，如果我真的發狂了，如果你沒辦法控制住我，你就把我從這裏推下去。哪怕我摔得粉身碎骨，也總比變成怪物的好。”
溫靈玉搖了搖頭：“你這個思路不對，好死不如賴活着，就算是變成怪物，也只是一晚上的怪物而已。過了這一晚上，你還是普通的人，所以不管晚上發生過什麼，你都得好好的活着纔行啊。”
季塵皺了眉毛：“即使是變成了惡鬼，也要好好活着？”
溫靈玉思索了片刻，然後繼續點頭：“沒錯！活下去纔有希望改變，所以要活着纔行！而且你放心，我不會允許你變成惡鬼的！有師尊在你身邊，你擔心這麼多，豈不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季塵趕忙搖頭：“當然不是！”
溫靈玉不聽他解釋，兩個人又打鬧了起來。
到了最後，溫靈玉拉着季塵的手，把他從懸崖邊上帶離開了。兩個人坐在帳篷前面的草地上，溫靈玉一直抓着季塵的手，直到日落，直到月出。
直到季塵的雙眼又一次泛起紅光，溫靈玉趕忙說道：“季塵，你現在嘗試着調息運氣，嘗試一下，你可以做得到嗎？”
做不到。
季塵心裏有一個聲音在瘋狂的嘶吼着。
他不僅做不到這個，而且僅存的理智，似乎也快要隨着時間的流逝完全消失了。
伸手過去抓住了溫靈玉的肩膀，他似乎是聽到了少女被自己抓疼的輕嚀。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往溫靈玉面前湊了湊身子，季塵張開嘴，露出獠牙，可兩行血淚卻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就保持着這個姿勢，他硬是控制住自己，沒有再繼續靠近。發出的聲音沙啞，季塵額頭的青筋也全部凸了起來。他說：“師尊，你殺了我吧，我不想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