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季塵不敢相信。
至少在這老人主動說出什麼之前，他是絕對不願意相信這種事的。
可是現在，最後的一絲僥倖的幻想也被殘忍打破，季塵呆滯的看着那個老人，過了很久，他才張了張嘴，喃喃問道：“星兒是天生靈血，這麼好的天賦，季家不是應該把她當做繼承人來培養纔對嗎？爲什麼會……”
“是啊，如果她是別人家的孩子，那確實是繼承人不二的選擇，”老者點了點頭，肯定了季塵的說法。可是話鋒一轉，他又繼續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季家家主根本沒打算要繼承人？她想讓自己永遠的活下去，想讓自己的統治永遠都不結束。既然她不結束，那幹嘛要別人來繼承？天賦好修爲好身體底子好的孩子，都是她給自己準備的材料。說起來季星兒還有些可笑，這孩子出生的時候我就在季家侍奉主人。我可還記得，那孩子該是天生魔血纔對啊。”
說到這裏，他自己覺得有些奇怪。摸了摸下巴，又喃喃的自言自語唸了聲說：“說起來，天生魔血還能進化成天生靈血嗎？這倒是有些稀奇，不過不管是天生靈血還是天生魔血，這都是千萬年難得一見的東西。可能還真能轉變，只不過我們孤陋寡聞不知道罷了……”
季塵聽他說着，用力咬着自己的牙。
靈血就是靈血，魔血就是魔血，這當然不可能隨意轉變。季星兒的變化完全是因爲他，不過看這老頭的反應，季家人或許還不知道就是了。
胸口憋悶的感覺越來越重，季塵努力控制着自己，纔沒有讓已經快要瘋狂涌出的憤怒衝昏自己的理智。
手指攥緊，攥的雙手生疼。
他看着那老人，沉默了良久，終究還是繼續問道：“所以……那個傳聞是真的。季家人覺得季星兒是個廢物是個累贅，所以把她扔了……”
“那倒是沒有，”老頭擺了擺手。
季塵眼底總算是多了一抹淡淡的光。
可沒等那光芒照亮，他就聽到老頭繼續說道：“季家當然沒有把她扔了，畢竟天生魔血也是挺罕見的。想着或許會有點作用，把她在家裏養了一陣兒，三四歲的時候，就把她送去季家的一個分支宅院裏了。”
季塵瞳孔猛地一縮。
他想到了那個幾乎能成爲他童年夢魘的豬圈。
咬緊了牙，季塵緩緩問道：“你說的那個地方，是不是一個吸取血液裏靈氣的地方？關了很多的孩子，用一種很奇怪的法寶，把他們的血抽出去……”
“是啊，是那個地方，”老頭回答的毫不猶豫，說完之後，他還有些驚訝：“你這小子挺厲害的啊？那些豬圈可是季家最大的祕密。在我之下的僕人，都是沒資格知道那地方存在的。你這小子跟季家又沒關係，怎麼會知道那個地方？”
老頭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也笑着聳了聳肩，他說：“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祕密，不知道別人的祕密，才能讓自己活得很久。我對別人的祕密沒多少好奇，你不想說，就別告訴我，我還想再多活幾年呢。”
季塵點點頭。
這樣再好不過。
他最開始，還以爲是季家扔了季星兒，季星兒的運氣不好，自己被抓去了豬圈。
可如果是季家一開始就打算把她送去那裏……
“那爲什麼季星兒在豬圈的時候，身上還留着季家的令牌？”
“那是把她養大的奶媽給她留下的，”老頭笑道：“這件事我恰好知道，因爲那奶媽跟我關係倒是不錯。她跟我說，小孩兒身上帶着那令牌，或許死的時候，能看在這令牌的份上，給她留個全屍，別拿去喂那些魔獸。不過那時候我就跟她說了，這根本就是多此一舉，沒有必要，因爲一定不會有效。不過她不聽，那就只能由着她咯。”
季塵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這老頭確實是沒說錯，令牌沒有任何作用，季星兒差點跟着他一起被餵了魔獸。
而若說這令牌有什麼作用，怕也就是讓他這個蠢貨看錯了方向，把他最重要的妹妹推回了火坑。
心裏的憤懣越來越重。
季塵終於是深吸一口氣，他開口說道：“你方纔說的那些，沒有騙我？”
“我有什麼好騙你的？”老頭擺了擺手：“季星兒能活到現在，是因爲季家家主打算留着她奪舍用。不過最後到底是奪舍還是怎麼用，都得看那功法有沒有找到，還有家主的身體能不能抗住。如果實在撐不住，等不及那功法，那就是和她交換器官壽命，還有她的血。總之這孩子估計很快就不存在了，那關於她的這些事情，當個故事聊聊罷了，還何必要說假話呢？”
老頭說的隨意又簡單，正是因爲這樣，季塵才更加確定，他沒有說謊。
眼底的光芒暗到了極致，季塵咬牙說道：“季星兒不會死。”
留了這麼一句，他沒有再多說什麼。
只是沉默着到了昏迷的顧念卿身邊，他把人抱了起來，轉身離開了老人的院子。
等到顧念卿重新醒來，已經是一天之後的事情了。季塵就一直坐在她身邊，在她睜眼的瞬間，季塵看到她恢復的眼珠，立刻露出了一種充滿了悲傷又愉快的笑容。
伸手摸了摸顧念卿的腦袋，季塵說：“念卿，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顧念卿呆呆的愣了愣，她沒有點頭，但是淚如雨下。
季塵知道，這是她聽到的意思了。
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溫柔，也越發的苦澀，季塵說：“念卿，哥哥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去處理。你在家裏等我，我快去快回，你別亂跑，好不好啊？”